第二卷 长安乱 第二百九十九章 风波终平（三）

终于，三个人照面了。
“那是李心安！”
终究是箭士的眼神尖锐，隔着老远，周汴就发现了前方那个踉跄的身影。
慕容白心急如焚，纵步赶去，李心安浑浑噩噩，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李兄，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慕容白面色凝重，“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李心安抬起头，艰难的看了他一眼，虚弱的憋出一个字：
“走……”
周汴仔细审视着他身上的伤口，缓缓点头：
“是吴乡，这是贯日的剑伤。”
慕容白注视着李心安来时的方向，将他交到周汴的怀里。
“你要去干什么？”周汴见状，急忙呼喊道。
“去找吴乡。”
“你不是他的对手！”周汴说道，“就算你是武林盟主之子，也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清楚自己和他的差距。”慕容白淡淡的道。
周汴不解：“那你为何……”
“他伤了我朋友，这笔账，就算不敌，也要讨回来！”
慕容白的声音沉郁有力，回荡在街上，周汴不由得愣住了。
“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鼓掌声打断了他们，在慕容白的前方，黑暗中，浮现出吴乡的身影。
“慕容白，名不虚传，确是可交之人。”
“李心安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分。”
“你什么意思？”慕容白冷冷问道。
吴乡没有应答，而是盯着周汴。
“果然，你暗中倒戈了他们。”
“你一早就知道？”周汴瞪大了眼睛。
“还记得那次，你受伤回昭文馆，是我把你带回去的吗？”
“你一向仔细，不可能会遗漏令牌。”吴乡说道，“从那个时候，我就怀疑，你背叛了少主，投向了血衣堂。”
“那……安庆绪呢……他也知道吗？”
吴乡摇了摇头：“没有证据，我不会告诉他。当然，现在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了。”
周汴紧紧咬着嘴唇，猛然间，他弯弓搭箭，三发连珠箭射向吴乡的面门。
与此同时，他大声喊道：“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剑影闪过，三发连珠箭被一齐斩断，慕容白仗剑上前，却被吴乡轻描淡写的躲开。
地面微微振动起来，想来，是觉察到异样，匆匆赶来的士兵。
“我没兴趣招惹你们，带着李心安离开苟活吧。”
吴乡不屑的瞥了一眼周汴怀里的李心安，然后扔了一个袋子出去。
“你的毒，契丹可解。”
周汴鼻尖微微抽动，旋即面色大喜，飞扑过去，打开了袋子。
“是锁心丸的解药！”
“你为什么要给我？”周汴看着吴乡，一脸迷惑。
“很多年之前，你帮过我的忙，这算是还你人情。”
吴乡转身走向黑暗：“只是，下次相见，我就要取你人头了。”
慕容白收剑走回，抱起李心安。
“走吧。”他说。
周汴握着解药，遥遥望着昭文馆的方向。
他谋划已经被吴乡已经发现，安庆绪那里，是再也回不去了。
十八年，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就此与它诀别。
周汴的心里，除了轻松畅快之余，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反而，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慕容白轻声说道：“想要和过去十八年的生活说再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慢慢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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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去的地方，可以先来幽香居。这一次，你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还要好好的谢谢你。”
周汴眼帘低垂，他也不知道，现在改去哪儿，改作何打算。
短暂的思索过后，周汴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儿？”慕容白问道。
“去接那个萧玄感。”周汴淡淡的道，“他还在巷子里面躺着。”
慕容白嘴角微微上扬，抱着李心安，往幽香居的方向走去了。
……
昭文馆。
吴乡轻车熟路的避开李俶安插在昭文馆外的暗探，走进安庆绪的房间，叫醒了他。
“少主，起来，我们要走了。”
安庆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是吴乡，不禁询问道：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轩辕有朋重伤跑了。”吴乡说道，“有一个武当山的老道人，轩辕有朋不是他的对手。”
“武当山老道？”安庆绪皱眉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
“是武当执戒真人陈思平，这老家伙，一直在外游历，能让轩辕有朋狼狈逃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吴乡说道：“轩辕有朋一走，李俶下一个对付的就是我们，现在趁着事发突然，必须马上离开。”
“好，你去叫周汴，我收拾收拾，马上走。”一边说着，他穿衣下床。
“周汴叛逃了。”
安庆绪陡然愣在了那里：“为什么？”
“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难怪这些天，我看他有点反常。”安庆绪目光阴森，“你杀了他了？”
“没有。”
“那李心安呢？”
“也没有。”
“为什么。”
“慕容白在，想杀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支援的大批士兵也已经赶到，我只能走。”
安庆绪点了点头，穿好衣服出门。
“等回到三镇，我再罚你。现在，开路吧。”
吴乡低头称是，提剑走出了昭文馆。
……
夜色褪去，第二天的永王府，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永王何在？”闻讯赶来的宦官站在断壁残垣上，扯着嗓子喊道。
永王妃哭啼道：“永王被贼人所掳，不知去向……”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位宦官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小内侍骑马赶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宦官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王妃不必哭泣，永王已经安全，目前正被天策府的人带去宫面圣。”
“真的？这就好，这就好……”
本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但小内侍却是一脸严肃，悄悄说道：
“干爹，永王可不是被人带去进宫面圣的。”
“哦？那是做什么？”
“他是被人带去兴师问罪的！”
……
太极宫，武德殿。
圣人李隆基端坐龙椅，高高在上。
下面，是满身伤痕的天策府副统领宋远道和以及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永王李璘。
除此之外，便再无别人。连侍奉李隆基身边，素来不离三丈的大太监高力士，此刻都被赶出了太极宫。
李隆基阴沉的盯着自己的儿子：“李璘，你可知罪？”
“父皇，儿臣何罪之有啊。”
“混账东西。”李隆基即便是愤怒，语调也没有丝毫颤抖，平静的吓人。
“李贤的死，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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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实在不知！”
“那好，我问你，杀死李贤的凶手，魔影阁阁主轩辕有朋，为什么会藏匿在你的永王府上？”
“儿臣真的不知道啊！”李璘痛哭流涕的道，“儿臣也是被贼人蒙骗了，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昨夜，儿臣也是被他所劫持，幸得宋副统领所救，不然，儿臣早就死了，根本无法再得见父皇龙颜啊……”
“父皇，请您一定要相信儿臣。李贤乃是天策府统领，国之栋梁，还是父皇的皇叔，算起来，也是儿臣的叔爷爷，儿臣怎么会要杀他呢？”
“父皇，请明鉴啊！”
李璘狠狠的磕起头来，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武德殿，不多时，他的额头已是血肉模糊。
李隆基见他如此，纵使心狠，也有些于心不忍。
仔细想想，李璘真的没有要杀李贤的动机。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哪儿里的仇，哪儿来的恨呢？
而且，轩辕有朋劫持李璘，也是情况属实。若不是宋远道及时赶来，自己就见不到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了。
说起不成器……自己，确实亏待这个儿子许多啊。
李隆基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宋远道。
“宋爱卿，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啊？”
宋远道沉声说道：“事关圣人家事，臣不敢妄议，唯圣人决断。”
李隆基疲惫的闭上了眼，挥了挥手，说道：
“先下去吧，朕乏了。”
“臣告退。”
“儿臣告退！”
李璘欣喜若狂，又狠狠磕了两个头，随即飞一般的冲出了大殿。
“唉……”
李隆基的叹息，回荡在只剩他一人的宫殿里。
……
李心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虽然身上受的伤不少，但所幸都不严重，也不知道是吴乡手下留情，还是他福大命大。
他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院子里，出乎他意料的热闹。
柳无晏正挥舞着刀，追赶着叶青岚上蹿下跳。
“叶七，你为什么要把老娘带回来？轩辕有朋和吴乡这两个人，老娘全都错过了！”
叶青岚抱头鼠窜，狼狈的道：“你当时就晕了过去，我都叫不起来，不带你走，还能干嘛？再说了，就你那武功，上去也是送死啊。”
“你找死！”
那棵老树下，慕容白、萧玄感、柳无焉和周汴四个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二人追逐。
李心安一出现，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李兄，你醒啦！哎呦……”
叶青岚一个不注意，被柳无晏抓到，刀背狠狠的敲在头上，顿时眼冒金星。
“身体怎么样？”柳无焉问道。
“还好，让大家费心了。”李心安微笑道。
慕容白问道：“突破到了二品中位，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毕竟突破的太仓促了。”李心安苦笑，“等身体好一点，再找你练练手。”
“咦，周兄，你也在？”
周汴尴尬的点了点头，旋即视线偏向一旁。
慕容白解释道：“周兄帮了我们的大忙，堵截了轩辕有朋。只是，即便最后有陈思平道长出手相助，却还是被他逃了。”
李心安“嗯”了一声：“我们应该有这个准备，轩辕有朋毕竟是魔影阁阁主，手段多的很。”
“吴乡发现了我和你们的联系，安庆绪那里我回不去了，所以暂住在你们这里。”周汴冷冷说道，“等我找到住处，我就会离开的。”
“周兄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李心安呵呵一笑，“对了，永王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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