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离别

    一夜鏖战不提，转日天明，苏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此战首尾是一节，南海盟和龙王殿之间的事情，又是一节。
    除此之外，还有齐顶天先前为了对付南海盟，招来的一群散兵游勇之辈。
    此战大乱之时，为了防止他们作乱，便将他们隔绝在外。
    可纵然如此，也还是出了点问题。
    好在唐锋拼死抵挡，又跟那魔刀鬼剑战了一场，最终将其击退。
    虽然自己也受了重伤，但也终于为两人的胜负，画下了一个句号。
    铁婆婆却在此战之后，不知所踪。
    后来苏陌才知道，这铁婆婆也很不简单。
    其人跟隐杀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齐顶天当时是想着明争暗斗，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后来苏陌独闯高天奇院子，杀的南海盟弟子大败亏输之后，本以为就要图穷匕见，却没想到高天奇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结果，这一招自然也就没用上。
    随着此战落幕，这一切风雨也就逐渐平静下来。
    在齐府修葺的同时，也有几场戏上演。
    苏陌和高天奇定下来的那个红脸白脸的好戏，自然是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之间少盟主的‘宽仁’之名，传遍江湖。
    宋将神哪怕明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苏陌和高天奇如此表现只怕是有意为之。
    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
    高天奇想要为苏陌铺路，这是理所当然。
    而没有这一出的话，临神宗只怕覆灭在即。
    故此，当这场戏唱完之后，宋将神就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罪状之上，签字画押。
    此后会有南海盟弟子，前往临神宗宣读罪状，并且将此示众。
    至于说临神宗下一任宗主是谁，接掌南海盟长老之位的又是哪一个？
    这自然也是南海盟说了算了。
    现如今的临神宗，不具备自己选举宗主的资格。
    运气好的话，至少得过个十几二十年的，慢慢取回南海盟的信任，这一切才能重新恢复正轨。
    当然，这其实也是高天奇的小小手段。
    如果他们站在苏陌的身边，护持这位少盟主。
    那自然不用那么长时间……
    待等少盟主登临大位，如此‘宽仁’的少盟主，又有他们忠心辅左，大手一挥，一笔勾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这机会是给了出去，至于临神宗到底能不能体会到，能不能抓住？
    那就另说了。
    反正啊，生死在手，任君自选。
    当中心计说来话长，不做赘言。
    南海盟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其后便是龙王殿的事情了。
    四海龙头一天天的跟在苏陌屁股后面跑，哪怕苏陌三令五申，自己绝不会逃跑，他们口口声声表示明白，却也不愿意离开须臾。
    询问他们想要干什么？
    四海龙头面面相觑，最后说道：
    “想请殿主返回龙王殿，继承大位。”
    说实话，这四位现如今天天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急躁的不得了。
    偏生面对这位新任殿主，他们也没有资格催促，甚至连提出让他回去继承大位的这合理要求都有点不敢。
    毕竟见识到了他们这位新任殿主的神威，谁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更不敢倚老卖老了……
    苏陌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先前他问过龙王殿的所在，跟淬心观相距甚远。
    这一趟显然不能先回龙王殿。
    另外，继承龙王殿殿主之位，也得请左右二圣回来。
    召集八部众，整合龙王殿内，上上下下，所有叫得出名字的高手前来观礼。
    更得通报江湖，弄出好大的场面。
    保守估计，从开始到结束，最少最少也得个把月的时间。
    举行仪式用时一天，其他时间要么筹备，要么等人……
    大把大把的时间全都给扬了，属实犯不上。
    不过眼看着四海龙头眸光灼灼，满眼都是渴望之色，苏陌也不好这么直接回复他们。
    眼珠子一转，忽然说道：
    “你们随我来。”
    四海龙头面面相觑，不过还是跟在了苏陌的身后。
    本以为苏陌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呢，结果最后却是来了苏陌所在的小院子。
    打开门户，院子里仍旧是热热闹闹。
    苏陌也不理会其他，而是看向了正在跟老马闲谈的甄小小。
    当即微微挥手：
    “小小过来。”
    “来了来了！”
    甄小小赶紧答应一声，然后对老马说道：
    “大当家的叫我，八成是给我留了口好的，一会拿到了我分你一点。”
    老马哈哈大笑：“那就谢谢你啦。”
    他感觉自己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没有这般笑过了。
    只是当眸光放到苏陌，还有四海龙头的身上时，那笑容又逐渐收敛。
    最终变得有些变幻莫测。
    小小他是真的喜欢，时至今日，也将鲸吞功的后续功法，尽数传授。
    但是对于龙王殿……
    他仍旧不喜。
    原本以为苏陌当真是龙王殿左圣，如今也知道，这是误会一场。
    都是苏陌自己装神弄鬼，偏生萧何这傻子信以为真。
    知道苏陌不是鸠占鹊巢之后，老马倒是放下心来。
    结果他又摇身一变，成了龙王殿殿主。
    老马的仇恨，自然不能算在苏陌的头上。
    但是……昔年的人也并未死绝。
    可有苏陌做这帮人的殿主，自己又有什么报仇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心中复杂更是难言。
    而此时，苏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到四海龙头都有些激动。
    然后就要推着甄小小进屋。
    结果还不等到门口呢，萧何，文七，岑北患三人就被周素给推了回去，更是大发雷霆。
    以至于三大龙头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敢说。
    最后周素领着甄小小进了房间，三大龙头就在门外来回踱步。
    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老马正迷茫之时，却是跟苏陌对上了眼神。
    苏陌一笑，来到了老马的跟前。
    老马想要起身行礼，苏陌摆了摆手，让他安坐，自己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总镖头……”
    老马呐呐开口。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苏陌开口，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老马心头一滞，隐隐有些呼吸不畅，半晌之后，这才干笑一声：
    “总镖头这是什么意思？
    “老马好模好样的，哪里需要什么交代？”
    “当真？”
    苏陌回头看向老马。
    四目相对之间，老马还想装一装。
    然而在苏陌这灼灼目光之下，却是装不下去了，眸光低垂，拳头也死死地握紧。
    只觉得心中一口气，已经到了嗓子眼。
    想要不管不顾，大闹一场。
    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苏陌的对手，哪怕明知道一旦动手，自己顷刻之间就会被苏陌镇压。
    然而过往一幕幕的记忆，在心头流转，终究是隐忍不住。
    就算所谓的‘给个交代’，只是苏陌对自己的试探。
    那也顾不得了。
    而就在此时，苏陌的声音又一次传入耳中：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做错了事情付出代价，本就理所当然。
    “昔年龙王殿如何，我不清楚。
    “如今我既然身为龙王殿殿主，自然不能姑息养奸。
    “老马，我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
    “恨不能将龙王殿一网打尽，满门诛绝。
    “可如今站在我的立场上，无论是着眼龙王殿，亦或者是着眼南海，都不会让你这么做。
    “但是苏某可以给你保证。
    “昔年之事我会重新调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当真？”
    老马愕然看向苏陌。
    为了自己这样的一个外人这么做，属实不是明智之选。
    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就是将自己打死。
    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而凭借苏陌的武功，这一点实不为难。
    但是苏陌却偏偏选择了一个最吃力不到讨好的法子。
    就见苏陌面上笑容澹澹，眸光平静，轻声开口：
    “当真！”
    本来不应该相信的。
    但是当老马看着苏陌的笑容时，心中忽然就信了。
    老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总镖头此恩此德，天高地厚，老马实在是无以为报。”
    “言重了。”
    苏陌将他搀扶起来，叹了口气：
    “其实你们之间的事情，绵延极长……
    “你可知道，小小这一身的鲸吞功，从何而来？”
    老马一愣。
    正要说话呢，房门已经打开。
    就听到轰隆隆，轰隆隆的脚步声轰然而起。
    甄小小三步做两步，冲到了苏陌的跟前：
    “大当家的不好啦！
    “那女人说我是什么八部龙女，要去龙王殿当大当家的。
    “可是我当大当家的没饭辙啊。
    “大当家的，您可不能不要我啊！
    “大不了以后我少吃两口就是。”
    她死死地抓着苏陌，生怕苏陌要让她去做什么八部龙女。
    毕竟方才就是苏陌跟他们说了什么，所以才带着她进了房间，又是脱衣服又是检查后背的。
    想来是大当家的觉得自己吃的太多，干的太少，不想养自己了。
    这才让自己去给什么龙王殿当龙女。
    老马固然是听的瞠目结舌，四海龙头的三位也同时看向了周素，满脸都是期待之色。
    周素深深点头：
    “虽然变成了一条胖龙……
    “但，确实是龙女！
    “这一点，当不得假。”
    三大龙头同时喜出望外。
    最近龙王殿属实是时来运转，不仅仅有了苏陌这等武功盖世，凶威滔天的殿主。
    就连失散多年，已经不知所踪的八部龙女也找到了。
    如此一来，八部归心指日可待。
    一时之间人人振奋，恨不能对这龙女再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围观。
    倒是周素眉头紧锁：
    “你们不要高兴太早，龙女幼时便被拐带离开龙王殿，近二十载光阴离散，而且，如今智慧似乎也已蒙尘。
    “她并不想做八部龙女……方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萧何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是愁眉不展。
    纷纷涌上前来，想要跟甄小小分说几句。
    苏陌摆了摆手，让他们稍安勿躁。
    “放心吧，你做八部龙女，不是去做龙王殿的大当家的。
    “龙王殿大当家的是我。”
    只能说不愧是苏陌，一句话说完之后，甄小小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那这八部龙女倒也做得。”
    四海龙头下意识的嘴巴张开，恨不能塞进去一个馒头。
    这就成了？
    打蛇打七寸，莫过于此了吧？
    然而不论如何，这都是天大喜事。
    龙王殿找到殿主了，而且买一送一，还附赠了一位八部龙女。
    虽然龙女没有传说中的那般聪慧，反而傻乎乎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快乐。
    当然，他们是快乐了，老马就有点快乐不起来了。
    这么说来，自己是将压箱底的本事教给仇人了？
    抬头看了苏陌一眼，苏陌便将这八部龙女甄小小的事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他所知道的这一部分甄小小的经历，正可以跟龙王殿四海龙头所知道的部分结合在一处。
    所谓的冬猴子，便是那玄冰七绝。
    一番话听完，老马面色复杂，四海龙头也是眉头紧锁。
    此事起因在龙王殿无故杀戮，老马一门有人报复，拐走龙女也就顺理成章。
    其后传授鲸吞功实难说是安了什么好心。
    可到了最后，这鲸吞功的隐患，却又偏偏被老马给解决了。
    兜兜转转，是个圈。
    最后老马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
    四海龙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苏陌则是轻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的起因，是龙王殿不分青红皂白，狠下杀手。
    “这件事情，我打算彻查一番。
    “当年之事怎么听都感觉古里古怪。
    “你们身为四海龙头，这几日之间，便将当年之事，尽可能的给我整理出来。
    “我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所有前因后果。”
    四海龙头对视一眼，凛然遵命：
    “是！谨遵殿主令御！”
    老马见此，终于知道苏陌并非是随口说说，心中也有期待。
    这件事情暂且就此告一段落，四海龙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八部龙女出现，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消息得赶紧传回龙王殿，落入八部众的手中。
    毕竟他们才是八部龙女的直属。
    此后又在天齐岛上停留了两日，彻底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了之后。
    苏陌便提出了告辞。
    齐顶天未曾阻拦，只是有些舍不得魏紫衣。
    好在如今有燃木甲护持，助长纯阳，虽然不是一日之功，但终究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小司徒给她看过，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三年此患可消。
    魏紫衣虽然觉得三年仍旧太久，可终究不再是数着日子等死了。
    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临别之际，自然是依依不舍。
    齐顶天拉着魏紫衣的手：
    “等事情忙完了，一定得回来看看外公啊。
    “记得给你母亲写信，让她有时间的话，来南海看看。
    “一走就不着家，再不回来怕是见不到我这东西最后一面了……”
    齐圣玄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爹……您也可以自己写信。”
    齐顶天一愣，这才恍然大悟，现在也知道女儿在哪里了，自然是可以自己写信了。
    当即连连点头，怒视了齐圣玄一眼：
    “赶紧的，把老夫准备的东西拿来。”
    齐圣玄无奈一笑，让人开始往船上搬东西。
    齐顶天扒拉着手指头数着，什么吃的穿的喝的用的，还有大箱大箱的金银，生怕魏紫衣在路上没钱花。
    又嘱咐她财不可露白，若是露白引人觊觎，就让苏陌出手绝不容情。
    方方面面恨不能全都嘱咐到了，却仍旧觉得不够。
    苏陌这边则是高天奇跟他随口闲谈。
    不过两个人都有点天高云澹，言谈几句之后，便听着那齐顶天临场发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高天奇听着听着，就是叹了口气，忽然一拍脑门说道：
    “险些忘了一件正事。”
    说话之间自高归元的手里拿来了一个盒子。
    双手递给了苏陌。
    苏陌接过不禁一愣：
    “这是？”
    “这里面有三件东西，一件是你少盟主身份的令牌，凭此令可调动南海盟上下所有人等。
    “只不过，此去你大概是用不到。
    “那地界南海盟难以插足……
    “第二件则是盟内整理出来的，关于归墟岛的内容。
    “事无巨细，你可以多看看，揣摩一下那一老一少的为人。
    “第三件……其实不应该这个时候给你。”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那是高家先祖所创，利用昊日金刀之内的纯阳火劲，衍生而出的核心要义。
    “名曰【昊日神功】。
    “其内有内功一门，刀法一篇。
    “此功素来只传南海盟盟主，不过此时给你却也无伤大雅。
    “老夫知道你精于剑法，但是……昊日金刀将来终究还得传你。
    “总不能到时候有刀而不知该如何运用。
    “所以，若是有暇，还是稍微练练。
    “而昊日神功哪怕没有昊日金刀在身，同样也是一门极为厉害的纯阳内功。
    “与你所修的路子虽然全然不同，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想来对你也有帮助。”
    他说来简单，实则这门武功是南海盟的根基所在。
    苏陌神色郑重双手接过。
    而高天奇，却好像是放下了好重的一副担子，满脸皆是轻松之色。
    无论如何不舍，该走还是得走。
    随着苏陌等人登船，高天奇和齐顶天等人便也只能看着这艘船在苏陌一声令下，渐行渐远。
    到得此时，高天奇方才轻声开口：
    “少盟主先行一步，他交代下来的事情，也该去准备了。”
    齐顶天等人当即便从这离别思绪之中走出，同时点头，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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