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由你来替我保管它

终于有一天，晏桉鼓起勇气，来到了别墅的大门前。
        那是一栋复古式的别墅，木质的栅栏旁缀满了蔷薇花，很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的城堡。
        “嗷呜嗷呜嗷呜！”
        还没等晏桉进去，一只拴在别墅里的金色大狗，突然听到了动静，冲着晏桉狂吠。
        晏桉吓的脸色都白了，连忙往后退，差点儿摔倒在地。
        “karl，安静一点儿，你吓到这个小妹妹了！”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晏桉抬起头，看见少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晏桉身旁，俯下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吓坏了吧？不好意思，它没有恶意的。作为赔礼，我请你吃蛋糕吧！”
        他温柔的笑着，目光潋滟，似同四月的春水。
        那天的天气很好，有一束阳光斜着照过来，阳光在他的瞳孔里有反射。
        他的眼中亮晶晶的。
        晏桉一时怔住了。
        愣了一会儿，他鬼使神差地伸出小手，牵住了少年修长的手指。
        “对了，我叫叶景珩，你的名字是什么？”
        ……
        因为两家只有一墙之隔，所以两人”很快就相熟了。
        初见后，晏桉就喜欢跟在叶景珩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地叫。
        有的时候，叶景珩和陆骁下棋，晏桉就坐在一旁看着。
        棋盘对弈，不分上下。
        晏桉在旁边也没闲着，偷偷拿了几颗棋子叠高高。
        叶景珩思考之余，看见小孩子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棋子，他一时觉得好笑，轻轻揉了揉晏桉的头发。
        这样一揉，晏桉额角的碎发就遮住眼睛。
        等晏桉再睁开眼时，手里的棋子已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软糯糯的糕点。
        他轻轻嗅了嗅，然后浅尝了一口。
        味道甜甜的，玫瑰花的香气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
        晏桉很快像只松鼠啃松果似的大块朵颐起来。
        看着小孩子露出满足的表情，叶景珩轻轻一笑，悄悄把糕点盘子往他这儿挪了挪。
        这个小举动，被旁边的陆骁看在眼里。
        陆骁戏谑道：“几日没见，你可真是越来越有当保姆的潜质了。”
        叶景珩温和一笑，“桉桉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
        “哦，是吗？”
        陆骁打量了上下晏桉一眼，笑容里掺着几分讥讽。
        “听说这个小孩是双性儿，你不觉得恶心吗？”
        叶景珩微微一愣，皱起了眉。
        “原来你不知道啊。”
        陆骁慵懒地扶着下巴，补充道：“我还听说，他的爸爸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离婚了，他的妈妈忍受不了闲言碎语服药自杀了。这小孩儿简直就像天煞孤星一样，谁遇到他都倒霉。所以、、我劝你趁早离他远一点儿，免得沾了一身的晦气。”
        晏桉虽然没听懂“天煞孤星”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好话。
        以前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是在听说这件事以后，才开始疏离他的。
        晏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叶景珩的神情，忐忑不安的心砰砰乱跳。
        他害怕哥哥也像别人一样……
        叶景珩缓缓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晏桉的头发。
        “桉桉只是个小孩子，有些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
        那时候，正是贪玩的年龄，闲暇之余，晏桉边总央着叶景珩带他出去玩。
        阳春三月，满枝迎春。
        晏桉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像一只挣脱束缚的小鹿。
        他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
        后来无意间再回想起时，恍然发现，那天竟是一生都再难得的好天气。
        ……
        有一次，晏桉放学回到家后，天色已经黑了。
        他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却意外发现，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因为他经常和舅舅一块喝酒，晏桉也见过他几面，他赶忙礼貌的唤“叔叔”。
        中年男人顿时笑的满脸是褶，眯成缝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晏桉。
        “桉桉长得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中年男人从床上站起来，肥硕的身体堵在门口，静悄悄的锁了门。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块糖，递到晏桉手心：“叔叔这里有好吃的糖，桉桉要不要吃啊？”
        夏日的夜晚常有骤雨。
        随着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一场大雨铺天盖地而来。
        晏桉发了疯似从房间逃了出来。
        他知道，舅舅和舅妈去外省进货，晚上赶不回来，没有办法帮他。
        而中年男人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儿，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晏桉一头钻进了舅舅房间的床底。
        没过多久，中年男人捂着流血的耳朵赶来了。
        只听“咔哒”一声，灯被打开了，房间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桉桉快出来，叔叔已经看见你了！”
        中年男人到处翻箱倒柜，肥硕的身影如鬼魂般在房间里飘荡。
        床底闷热至极，晏桉却感到手脚钻心的冷，他拼命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没过多久，男人找的不耐烦了。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快滚出来，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给脸不要脸。”
        “长了一张娘们儿唧唧的脸，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吗？”
        听见椅子被踹倒的声音，晏桉被吓得抖如筛糠。
        这样下去，肯定会被找到的。
        晏桉急忙摘下自己的电子手表，拨打了一个号码过去。
        对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接的快：“桉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晏桉强忍着哭腔，尽量压低声量：“哥哥，我……”
        此时，一道手电筒的强光突然照在了晏桉身上。
        “嘿嘿，找到你了！”
        油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晏桉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
        “喂，桉桉，还在听吗？桉桉，发生了什么？”
        手表掉在了床底下，听筒里还源源不断地传来对方焦急的声音。
        中年男人拽着晏桉的小腿，一路拖拽着，关上了门。
        “滚开！”晏桉奋力地挣扎，“放开我！”
        此时一道雷声在天空炸裂，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撕裂般的惨叫。
        晏桉的脸上滴落了几滴腥红，他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成年男人痛的脸色扭曲，他的胳膊里被捅进去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哥哥……”
        晏桉轻声唤着，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
        叶景珩俯下身，把他圈在怀里，温柔的为他拭去了眼泪。
        “桉桉乖，没事了。”
        “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你真是找死！”
        就在这时，成年男人突然捂着伤口爬了起来，顺手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砸在了叶景珩的头上。
        玻璃应声碎了一地，血液顺着叶景珩的额角流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晏桉直接被吓傻了。
        他擦拭着叶景珩脸上的血迹，抽抽搭搭道：“哥哥，血，你流血了……”
        叶景珩抬手抹去了眼睫上的血珠，忍着疼，冲晏桉温和一笑。
        “出去等一会儿，这里我来解决。”
        话音刚落，叶景珩就将他送了出去，随即关上了门。
        事情过去了太久，晏桉甚至不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
        他在暴雨中等待着，没过多长时间，叶景珩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一道闪电悄然降临在阳台，天地间霎时透亮。
        泪眼模糊中，晏桉仿佛看到了天上的神明。
        神明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在暴雨里跑啊跑啊，仿佛会一直这样走到人生的尽头。
        两人的身上都湿透了，唯有十指相扣的掌心是炽热的。
        晏桉不知道对方要带他去哪里，但只要对方是叶景珩，他哪里都愿意去。
        模糊的雨幕中，警铃声四起。
        晏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成年男人被警察押进了警车里。
        在坐进去的那一瞬间，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落地窗。
        双目对视之间，雷声突然轰隆隆滚过天际，晏桉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卧室门开了，温暖的光线照了进来。
        晏桉抱着枕头，轻声问道：“哥哥，外面打雷了，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
        躺在叶景珩身旁，晏桉立即感触到了身旁人均匀的呼吸。
        温暖而熟悉的气息令他倍感安心。
        明亮的灯光，淡淡的玫瑰花香，柔软的枕头……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美好到，让他觉得不切实际。
        晏桉抬起手指，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叶景珩头上的绷带。
        叶景珩温柔一笑，牵住晏桉的手指，放回温暖的被窝。
        “已经处理过了，医生说伤势不是很重，桉桉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晏桉的眼泪“啪嗒”一声就落下来了。
        可是他突然想起来，没人会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孩，立马擦去了眼泪，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容。
        看着晏桉的神情，叶景珩心尖儿微微一颤，突然涌上了一股刺痛。
        良久，他将晏桉揽进了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晏桉的后背。
        “想哭就哭吧，你只是个小孩子啊。”
        晏桉先是一愣，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对方。
        那一刻，长年累月以来积攒的委屈，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叶景珩就这样拍着他的后背，陪他度过了一整晚。
        等到哭声渐渐隐退，叶景珩突然牵过晏桉的手，将一枚冰凉的物件放在了他的掌心。
        晏桉摊开手心，发现是一枚的串了银链的戒指。
        叶景珩合上他的手心，耐心解释道：“这枚戒指是开过光的，能护你一生安康。”
        “从现在开始，由你来替我保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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