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一醉方休

赵牧灵身受万钧之力，不得不‘卑躬屈膝’，可是并没有因此感到有丝毫的憋屈和负担，反而如释重负，因为心中的不安在那一剑之下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一次自己能活过来，各位前辈恩情之隆重深厚无法想象，实在要比身上那一剑之力要重得多，可是现在的自己又无以为报，心中诚惶诚恐！
而面对长辈的重责，赵牧灵不仅心中感到幸运，更觉得亲切欢喜，赵牧灵从其中感觉到深深的期望和认可，这给了自己活下来、活下去莫大的勇气！
于是赵牧灵只能再拜，宁愿长拜不起，而有四双手却一起将赵牧灵扶了起来，为赵牧灵掸尽了头上尘土。
“小子，你总算活过来了！没被吓到吧！
“我是你秦虎叔，这是咱们青羊山的山大王，你童叔，
“以后在青羊山上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为你出头！”
秦虎看着赵牧灵满脸笑意，一手拍在赵牧灵肩膀之上，另外一只手顺着赵牧灵身上每一根骨头不停地在赵牧灵身上揉揉捏捏。
赵牧灵看着身前四人的慑人目光只能傻笑着点头，又听宋岳说道：
“抱歉了，看着你被困在小小天地之中我却不能援手！
“不过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能活出来！”
宋岳虽然心疼屋子，不过却一言不提，反而跟赵牧灵歉言以对。
“如果没有前辈当日援手相助，
“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前辈大恩尚不敢忘，怎敢怪罪！”
赵牧灵被四人围在中间，然后便听到始终背身安坐的白九灵说道：
“你能够在世为人，需要感谢的实在太多！
“这座山，这条水，
“山上诸位前辈，甚至这一洲大地上所有人！
“无论你想要怎么感谢，
“是不是有心无力，
“先从眼前做起，
“做你力所能及之事……”
白九灵言语之时指着院子里两个妇人以及山上远处的几处依稀可见的庐顶。
赵牧灵从四人中间走出来，先对着白九灵默然一拜，然后走到两个妇人跟前俯身稽首，谢言道：
“多谢两位前辈照拂，赵牧灵铭记于心！”
两个妇人在一群少年少女的拥簇之下坐在中央，看着赵牧灵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总算是从屋子里那一堆肉山血海之中爬了出来，两个只是凡人的妇人终于才卸下所有负担，心中紧悬的一片担心终于才放心，二人脸上不由得都有一丝疲倦之色，但是此时更多的是欢喜笑容。
美妇人和苏容大笑看彼此，脸上皆是欣慰神色，二人不禁眼中涌泪，只觉得这么久以来没有白忙一场，两人相携起身，一起将赵牧灵扶了起来。
“孩子，
“既然活着就好好活着！
“年纪轻轻，以后别动不动就以生死冒险！
“如果实在有难事，
“你就到青羊山上来。
“虽然我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女人家，
“但是山上总有人能帮到你！”
美妇人柔声笑颜，暖心至极，慈目生泪。
而听见美妇人所言，一旁青羊山上的三个男子却彼此间心中嘀咕，另有他言。
“还来？
“谁来都行，就他赵牧灵可千万别来了！
“我这小小青羊山可经不起他折腾！”
“宋岳，这可是你家答应的，和我可没关系。
“下次他要是再来，你先告诉我，
“我好提前下山去！
“这一次咱们几个留在山上的累死累活，
“那些家伙却逍遥自在，早知道我也下山去了！”
“.…..”
宋岳尴尬无言，只是默默看了两眼身旁身首异处的屋子、一片狼藉之色犹在的院子、院外光秃秃的山顶。
苏容大扶着赵牧灵的手臂，瞅了两眼旁边那道身影，叹息道：
“你就叫我苏姨好了！
“我只是个凡人。
“曾经我以为世上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点希望，
“甚至想过不再在这世上活下去了，
“因为这世界从来没有珍惜过我。
“可是一转眼我已经过去了半生，
“如今没儿没女，也没有找到一个陪伴我的人，
“可是我还是活的好好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呢！
“好好活着，以后总会遇到你喜欢的人…
“总会遇到喜欢你、在意你的人！”
赵牧灵听着两个妇人的慈言善语，也不由得和两个妇人一起落下泪来，情不自禁地将两个妇人抱到怀中大哭起来。
男儿失声必是已经痛到极致！
听见两个妇人柔言劝解让自己好好活着，赵牧灵不禁想起六年前那天晚上姐姐回荡在自己耳边的话，可是如今再回味已恍如隔世，而且已经真正‘隔世’。
赵牧灵这一次醒转过来身形拔高了许多，两个妇人在赵牧灵怀中都低了半个头，赵牧灵哭声哀伤，不停回响在两个妇人耳边，两个妇人本来心中早有感触，被哭声感染顿时和赵牧灵哭成了一团。
四周一群少年少女静静无言，本来都眼神戒备地看着赵牧灵，这一下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宋安宁走上前去扶着美妇人，不停给鲍参军和其他的少年少女使眼色，一群少年少女纷纷上前，然后才把三人拉开。
“赵兄，你重伤刚愈，不可伤神……”
“赵兄，
“以前的你可是天地崩殂于前而面不改色，
“让我敬佩至极。”
“没想到你跨越天地，历经生死，
“反而变得柔情了！
陈言礼和鲍参军一边宽慰赵牧灵一边将赵牧灵拉开，宋安宁、童言言和徐南卿几个女子才有机会将两个妇人扶回座位，只不过一时间三人哭声未断！
“我倒还在想我辛辛苦苦一场救了个什么人，
“让老夫耗尽神思！
“原来只是个不成器的‘流泪包’！
“早知如此，我就该在画符刻阵之时把你一刀了结的好，
“免得现在让你在耳边聒噪！”
-
“老狗，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当心哪口气岔错了要了你的老命。”
-
“哼...廉候，我看你是脸厚。
“等你什么时候凝聚出真身之后再来为老夫担心吧！”
-
“你放心，要了多久了！
“到时候咱们再切磋切磋！”
“哼…切磋就切磋，我还怕你了！”
赵牧灵止断哭声，望着山上远处声音来处的那几座庐顶，陈言礼为赵牧灵解释说道：
“这是我勾钜和廉候两位师叔！”
然后又有一个稚嫩如少年的声音响起，说道：
“老疯子，你看我说对了吧！
“这小子一醒过来果然哭哭啼啼的。
“幸亏咱们跑得快！”
-
“宋岳果然骗人！
“还什么独守清寒，人间好少年…
“尽是满口胡话。
“小子，你要真想报答，
“以后挑十万斤美酒佳酿上青羊山来，
“如此，你欠我的恩情便可一笔勾销！”
陈言礼也不尴尬，毕竟是长辈之言，长辈都不嫌尴尬，况乎自己，又为赵牧灵介绍道：
“这是我房一和木风两位师叔。”
赵牧灵正要言语，却被陈言礼一把拉住，只见陈言礼摇头之间微微挤弄眼色，和平日里的庄重模样有所不同。
于是听见又有两人的声音接连响起：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
“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最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成诗，句句相对，可是赵牧灵只听得出大概的意思，却不知诗中深意，院子里三个男子和一群少年少女都神色无奈，没有一人言语。只有长桌首位的白九灵随着那两人诗声吟和之间不时点头微笑，听到最后一句已经笑出声来！
陈言礼恍惚失神，片刻之后才说道：
“这是苏文和杜羽两位师叔！”
赵牧灵拭干眼泪，准备答话，又被陈言礼再次拉住，而陈言礼欲言又止，赵牧灵看着身旁的鲍参军，只见他和其余少年少女都像是提线木偶之状，全都是一副作双眼失神之状的呆鸡头模样，脑袋不时轻啄，看起来倒像是特别专注！
苏文和杜羽便又说道：
“小子，听懂了吗？”
“知道重点吗？
“需不需要我们再说一遍？”
赵牧灵点头答复道：
“多谢各位前辈！
“这一生我最幸运的事就是上得此山来！
“今后无论行至何处，我一定谨记教训，不敢有忘！
“若是下山之后小子有幸不死，
“再至青羊山，小子一定请各位前辈一醉方休！”
赵牧灵再与天地、与头顶高山拜言谢道：
“赵牧灵得活不死，得幸于各位前辈恩德，承了天地之情，此生不敢相忘！
“他日若得相报之机，我必为之驱驰往返，赴汤蹈火，哪怕是以身相报也在所不辞！”
-
“哈哈哈……”
……
青羊山上响起一阵齐声悠远笑声……
人间最高峰之上有人闻听青羊山冲天志气之语而舞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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