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丑陋的人性

    八月十五，乃是一年中阖家团圆的重大喜庆节日。
    但在玄门之中，这一天却有特殊的意义。
    在这方世界里，天下术士门派皆脱胎自道家，这点毋庸置疑。
    而道家最重要的核心思想，便是阴阳乾坤。
    日为阳，月为阴。
    当月满阴溢，则代表天下阴气到达最颠覆之境。
    所以在月圆之夜，对于秉承阴气而生的妖魔鬼怪来说都是一次重大的蜕变时机。
    七天之后，便是八月十五月圆夜。
    如果不能现在摧毁兰若寺群妖举行逢魔仪式的阴谋，等过了七天准备周全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袁玉堂和白云立志要力挽狂澜，挫败妖魔的阴谋诡计。
    「离火焚天剑！」
    凛冽暴喝中，一柄快若流星的离火剑气一闪而逝，紧接着一头妖怪境巅峰的山猫妖便四分五裂。
    力毙拦路之敌，袁玉堂气喘如牛，浑身被冷汗打湿，需要扶着树才能站稳。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击杀的第几头妖魔了。
    累得连动根手指都觉得无比艰难。
    身旁的白云也没好过他多少，洁白僧袍早已染满血污，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法力来为此纤尘不染的法相了。
    两人相依而立，心情直沉低谷。
    天知道到底有多少妖魔潜藏其中，就像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杀之不尽。
    袁玉堂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卷烟，哆哆嗦嗦地燃火点着，强行提神。
    白云踌躇片刻，迟疑地说道，「施主，要不，我们先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光凭咱们两个的实力，可能达不成目标，不如及时抽身广告天下同道来助拳？」
    袁玉堂闻言神色一动，只是思考片刻后沉重地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地看向妖力汹涌，动静整天的东方，然后苦涩道，「不成啊……如今难得有两个免费强力打手帮我们吸引了火力……若是错过了现在，到时候恐怕会付出十倍代价也不一定有现在的效果……」
    「再者……」袁玉堂犹豫了下，苦笑道，「难得你真的以为逃出去之后只需把真相公之于众，振臂一呼，就能从者如云吗？」
    白云楞了下，不解地问道，「逢魔仪式颠倒阴阳，异魔降世祸害苍生，难道这两个大义凛然的理由还不足以打动大德术士们前来相助吗？」
    袁玉堂眼神冷厉，狠狠地掐灭烟头，狞声道，「不够！」
    「为什么啊？」
    这下彻底把白云搞糊涂了。
    此事关乎天下秩序稳定，苍生安危，不应该是人人有责吗？
    怎么到了袁玉堂嘴里就变味了呢？
    袁玉堂无奈苦笑道，「你虽然天生慧根，精通佛法，但是却不了解人性。」
    白云不服气地鼓起包子脸，愤愤不平地等袁玉堂接下来的话语。
    「我不是故意打击你……」袁玉堂低落地嘀咕道，「但是对于人性，我从来都不吝于往最险恶去猜测。」
    「术士虽然神通广大，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在未超脱飞升之前，他们首先也是人！」
    「是人就会自私，就会自利，这无关道德秉性，纯属是人性本能作祟，并不是每一个术士都有拯救苍生之志，相反更多的是自扫门前雪的自私之人！」
    顿了下，袁玉堂面无表情道，「君不见魔胎自郭北陨世之后就一直长存世间，一直没有人来处理么？」
    白云如遭雷击，不可思议地看着袁玉堂说不出话来。
    袁玉堂没有理会白云异样的目光，继续插刀道，「我就不信大夏境内没人看出异魔
    隐患，不相信偌大一个山南道会孕育不出一个名门大宗，更不相信天下术士都对此束手无策。」
    「存在即合理，排除一切不可能后，剩下的就是唯一答案了！」
    袁玉堂脸色徒然狰狞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答案就是那些所谓的高人和朝廷，早就把郭北县包括整个山南道地界的人都抛弃了！」
    「哪怕明知道此处有弥天大祸，依旧视若无睹！」
    「想要解决异魔，必定会死伤无数，没有人愿意拿自己宝贵的性命来填这个无底坑，所以索性直接放弃这里的百姓！」
    「这便是我想说的人性！」
    白云瞠目结舌，久久难以平静。
    有时候的所谓世间美好往往蒙着一块遮羞布，当遮羞布被扯下之后，暴露的真相将会臭不可闻。
    袁玉堂感觉休息差不多了，拍了拍呆滞的白云肩膀，蹒跚缓步前进。
    「所以啊，可能我们就是最后能救山南道几百万无辜的人了。若是不抓住妖狐与妖魔狗咬狗的千载难逢之机去摧毁阴谋，可能日后我们会后悔终生。」
    「这样的情况下，你让我怎么能退缩？」
    白云如梦初醒，看着袁玉堂单薄岣嵝的背影，莫名觉得鼻子发酸，很快就摒弃脑中杂念，坚定不移地跟了上去。
    ……
    兰若寺的正东方早已变成恐怖的战场，几头道行逆天的大妖互相厮杀得惊天动地。
    两头青丘狐一脉相承，配合默契，相辅相成的战斗力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可以形容。
    然而一山还有一山高，它们实力惊世骇俗，远古异种的美艳蜂女战力却更胜一筹，况且还有沼泽铁鳄和沙妖两个虽受创但尚有不俗战力的大妖压阵。
    所以直到现在，战局还是呈胶着状态，短时间不太能分出胜负生死。
    青蓝妖狐化作一道残影，猛地撞破一个小山包，瞬间撞飞了体型庞大的沼泽铁鳄。
    沼泽铁鳄哀嚎一声，浑身坚硬胜铁的鳞甲顿时四分五裂，体表乱生的触手纷纷绷断，如山岳崩塌般飞退而去。
    尽管沼泽铁鳄实力不强，但架不住在全力应对妖艳蜂女时被其频频骚扰，所以青金妖狐眼中凶光一闪，抓住同伴创造的绝佳良机，引颈长啸，一根巨尾居然生生断裂，霹雳般疾射向倒退的沼泽铁鳄。
    这神乎其技的一手完全出乎了沙妖和美艳蜂女的意料，等到它们反应过来想阻止时已经为时已晚。
    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巨尾将沼泽铁鳄钉死在地上。
    沼泽铁鳄鲜血狂喷，感受到致命的威胁，顿时亡魂皆冒地大声求救：
    「啊啊，救命，沙兄，藏花师太，救我~」
    才呼喊半句，只见将其贯穿地下的那根如箭巨尾猛然迸发青幽火影，瞬间就将沼泽铁鳄吞噬。
    那青幽火影爆发迅烈，熄灭也突兀，瞬息间就烟消云散。
    而火影消失后，被钉在地上的沼泽铁鳄也消失无踪，只留下大片被烧出琉璃状的液体岩石。
    美艳蜂女和沙妖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惊得倒抽凉气。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远古第一只九尾天狐的本命神通之一的……太阳尾箭？」美艳蜂女惊疑不定地问道。
    刚大显神威秒杀掉沼泽铁鳄的青金妖狐一听这话非但没有感到兴奋，反而勃然大怒道，「住嘴，天狐始祖何等尊崇，就你一个肮脏的死剩种也配说出祂的名讳？」
    无故遭辱骂，佛都有火，何况是本就势如水火的妖艳蜂女。
    「口无遮拦，找死！」
    妖艳蜂女声如寒霜，脸上诡异的纹路仿佛激活般，有道道流光闪烁
    ，旋即张臂前引，霎时间空中遮天蔽日的巨蜂乌云犹如银河倾覆般汹涌袭去。
    目睹同伴惨死的沙妖不敢再出工不出力，全力爆发，无尽沙海盘旋而起，化作一只大如山峦的沙拳轰然砸下。
    青金妖狐不屑一笑，就欲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不料青蓝妖狐提前拦住她。
    青金妖狐怒视一眼，青蓝妖狐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妖艳蜂女或许不知道青金妖狐的跟脚，但是青蓝妖狐却不可能不知道。
    虽然方才那手断尾歼敌的神通确实惊艳绝伦，与传说中的神通太阳尾箭很相似。
    但是青丘狐一族的所有神通都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即使青金妖狐的神通再相似，也绝不可能是天狐始祖的天赋神通。
    除了虚有其表之外，青金妖狐的神通已经是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残手段。
    只等天亮之后，她就会因为自断一尾而境界狂跌。
    此时越是妄动妖力，到时候境界就会跌得越快。
    所以明知道她心高气傲不愿服输，身为雄性的青蓝妖狐只能强行阻拦，不让青金妖狐做蠢事。
    尽管心中不甘，青金妖狐也不敢枉顾同伴去与敌人怄气，只能愤愤不平地退下。
    劝服青金妖狐后，青蓝妖狐的心情并未好转。
    以它一己之力独对沙妖和妖艳蜂女，根本就是取死之道。
    而青金妖狐又因为意气用事接近自废。
    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青蓝妖狐徒然狰狞起来，屁股后六根巨尾同时竖起，散发出赤、橙、黄、绿、蓝、紫六色异光，六光合一，霎时其身后的大片虚空荡漾其波澜般的涟漪，将它和青金妖狐包裹其中。
    妖艳蜂女见状不由得大发雷霆道，「想跑，给我去死！」
    轰！
    巨蜂乌云和黄沙巨拳几乎同时砸落，方圆五里地动山摇，寸草不生。
    妖艳蜂女高居半空，脸色倨傲不屑地嘲讽道，「妖中之尊的无敌青丘狐？我呸，不知所谓！算你们跑得快，不然非拿你们去献祭不可！」
    下一刻，妖艳蜂女蓦然色变。
    「糟糕，有人闯入了妖灵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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