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一章 死亡城镇篇（十三）

他来找我干什么？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千野不明所以，他觉得自己与佩兰之间的关系，应该就只存在于一起刨祖坟而已......
“伯纳德警官，你终于来了，我倒是等你挺长时间了。”
“咦，不对，我应该叫你千野先生。”
仿佛是因为将千野的真实身份给掌握在了手中，佩兰脸上有忍不住的窃喜。
她优雅抬起桌上的红酒杯，轻轻摇晃，就像是那些影视剧里的成功人士一番，目光上下移动的对千野打量。
“你好无聊。”
千野对这种装逼举动不感兴趣。
他没有思索直接坐在佩兰的对面，开口询问这个女人的来意：“你来找我，为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自恋啊，我不是故意来找你的。”
“只是最近在家里闷得慌，刚好在你们酒馆旁边开了个房，出来透透气......想着我们的千野小安保就在酒馆工作，仅仅顺道过来看一眼而已。”
对于佩兰的说辞。
千野面无表情。
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对酒不是怎么喜欢，所以自顾自的站起到旁边的水壶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是怕了吧，怕你那个屋子里面的鬼，毕竟它曾经抓过你的腿。”
似乎是因为被拆穿。
所以佩兰的语气连她自己都没注意的提高了几分。
“怕？那是我的屋子，我怕什么？”
“好吧好吧，你不怕。”千野抬起水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看向佩兰：“那现在，你要来顺道看我也看完了，差不多该走了吧？”
佩兰挑了一个白眼：“有这么撵人的么？怎么，就这么讨厌我？”
只是佩兰没想到的。
她这随便说一下，千野竟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指着佩兰翘起兰花指端酒杯的模样：“我不知道你本来就是这样，还是说因为角色任务的关系......总之我看见有人做这种自认很优雅很高端很贵族的动作，真的很辣眼睛。”
“当然，我自己除外。”
“真是个土鳖。”或许千野说准了，佩兰不仅仅只是因为角色任务的原因。
很有可能对方在现实世界里，也总是把自己端起的一个人。
与江歌的慵懒有些相似。
只不过佩兰更在意的是形象与形体的优雅......
“对了，我突然有点事情想到，想问问你。”佩兰停顿片刻说道。
“如果是对我有利，那请说，如果是对我不利，那就别问。”千野淡然回答。
佩兰显然没有在意千野的这句话。
她稍稍弯了弯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千野。
长长的睫毛细微跳动，眼神中就像是要吃人一样，让千野感觉很不舒服。
“佩兰女士，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扇你大比兜了啊，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又或者别怪我没有男子风度。”
也许是相信千野真会做出这样的事。
佩兰的眼神在警告后稍稍收敛了一点......
不过她还是本着自己意愿，朝千野开口问道：“就昨天，你在我家的时候，当时明明有鬼怪出现，可为什么它却突然退回去了？”
“我有注意到，你那时候手也是受伤了的。”
佩兰指的是千野手臂被抓流血的事。
“哦，说到底，你不还是害怕么？”千野把整个身体往背后的沙发上一躺，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回道：“那个啊，其实我是茅山派第八十八代传人，平日里就会驱鬼什么的，这点雕虫小技也不在话下。”
听到千野不着边的回答，佩兰心里也是有料到。
她就没想过千野会好好告诉她答案。
在佩兰印象中。
她甚至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后，会被千野给一顿怼......
毕竟对方好像根本不在意剧本角色的安排。
事实上这样的结果。
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千野没有用难听的话回怼过来。
“你认真告诉我，我就给你说个秘密。”
佩兰抛出了筹码，她象征性的对千野眨了眨眼。
不知道的。
还会认为这是在暗送秋波......
千野对此叹了口气：“都说交易是要带诚意的，现在我是甲方，你不应该先把你那所谓的秘密说出来，然后再问我的吗？”
老实说。
千野觉得佩兰压根就没有什么秘密。
不然在昨晚上刨坟的时候，发现布朗坟墓里的是一个女人，佩兰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也不会在察觉到自己房屋不干净，然后害怕到去宾馆开房间住，美其名曰家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你真是......”佩兰还想说些什么。
不过却被休息室的敲门声给将其打断。
木门被推开。
身穿一身白裙的有间走了进来，她好似早就知道千野在和谁说话，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神情，也没有开口询问。
“你回来了！”
千野看见有间自然是高兴的。
他转头一脸正经朝佩兰道：“你看看，这就是我女朋友，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们两个之间是完全不可能的，另外，她可比你漂亮很多，你也不要刻意诱惑我。”
“我特么什么时候......”
佩兰想爆粗口，但又觉得这样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端庄的自己，在遇见千野这个怪咖后就会屡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而且。
女人是有攀比心的。
在听见千野说这个推门而进的女人比自己漂亮后，佩兰也是没忍住抬头朝有间打量过去。
嗯，精致的脸蛋，简约的白裙。
看上去的确是很不错。
但也没有说比我漂亮……很多吧？
佩兰心里在抓挠......
反观有间。
她倒是没有在意千野的玩笑话，面对这种玩笑对佩兰都没有提及半点兴趣。
她眼中依旧温柔：“外面有个人在酒馆门口表演节目，身位安保的你不应该去看看吗？”
“什么安保，现在又没到上班时间，我可以随意做我自己。”
千野吐槽回道。
不过对于有间来讲，他还是会听从对方的话。
别管怎么样，有间应该不会只是叫自己出去赶人做那么简单的事，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弄过。
“走吧，咱们出去看戏，就留某个人在这里独自品味红酒吧。”
千野丝毫没有顾及佩兰的感受。
反而临走前还开了一枪。
他故作随意拉起有间的手，便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
“什么某人，我跟你好像没仇！”
佩兰轻咬着牙。
将红酒杯给当下也是跟着千野身后走了出去。
不是她对安保驱赶人感兴趣，也不是对有人表演节目感兴趣。
纯粹只是因为还有些问题，没有向千野问清楚而已......
因为酒馆其实并不大。
所以走出休息室后。
千野一眼就能望见门口有个人在捣鼓着东西......
而在他身旁，此时聚集着一群吃瓜群众。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接到信封的任务过来，还是因为人的本质就是看热闹。
他们只是好奇......
“这是在...组装钢琴么？”
千野不了解钢琴，也对乐器这种东西不太感冒。
只不过再怎么不了解，他都还没听说有这种组装式钢琴的......
是的，之所以在钢琴前面加个组装式。
完全是因为这琴和平日里见到的都不太一样，它很简约，体积也要比寻常钢琴小上许多。
颇有些好奇的千野没有进行第一时间驱赶。
并且除了死去的李金维以外，其它同属安保工作的同事，也都抱着和千野一样的想法。
先看看再说......
组装钢琴的人着装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外加一双黑色的尖角皮鞋......
西装很笔直，洗得也很干净。
干净到千野即使站的位置离他有些距离，也能看见这身西装都被洗褪色了...…
并且皮鞋上有许些恢复不了的明显褶皱。
一看就知道这双皮鞋穿过很久。
对方梳着背头，双手十分熟练将钢琴组装完成后，就在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条木折凳。
没错，就是木折凳......
这与千野印象中，那些钢琴演奏者所坐的凳子可不要一样。
那人将一切弄完，十分绅士的朝周围的人鞠躬，便坐在木折凳上闭着眼睛开始准备演奏。
“唔，还挺陶醉的......”
这是千野从对方神情上解读出来的情绪。
不过他也同时注意到，在对方表演之前，拼凑的钢圈前有立了一个牌子。
牌子上用不太好看的字写着：
“如果觉得不错，请为我鼓掌。”
与其它街头演奏者所不同的，他表演钢琴时并没有在身前摆上一个用来收钱的盒子，反而只是寻求掌声。
这一点值得欣赏。
至少可以明显看出这家伙是真的热爱音乐......
当然这点也可以被嫌弃。
表演的家伙，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生活情况不怎么美妙，手头经济一定紧张的不行。
在对自己的生活都还没有勉强改善。
谈这种梦想热爱，实在有些嗤之以鼻......
好了。
评论也差不多足够。
在所有东西全部准备完全后，在千野包括周围人的目光中。
对方缓慢而沉重的按下简陋钢琴的第一个音......
随即。
千野只看见对方的双手在琴键上不断飞舞，快得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前一秒他究竟是按了哪个键。
音乐从黑白键中跳出。
伴随着空气媒介，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场演奏。
那就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这他妈...弹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恐怕抓条狗上去，按得也比他有节奏吧......”
演奏者在弹奏中沉浸。
他的脑袋在节奏里晃动......
除了他自己以外。
根本没有谁能听懂他弹的是个什么东西。
和其他人的评价一样。
千野也觉得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噪音！
屋檐处的鸟被吓到往远方飞去，路过的狗也下意识夹紧了尾巴。
原本想好好欣赏一番音乐的千野，也不由皱紧了自己眉头......
“别弹了！”
碰！
还没等千野这个安保有所动作，围观群众里以为暴躁老哥直接朝演奏者的身体踹去！
因为闭眼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
所以他对这一脚毫无防备，直接被一脚给踹到地上......
音乐声也戛然而止。
“应该是信封里颁布的任务吧。”千野能从那位暴躁老哥脸上看出他在踹完演奏者后，有一闪即逝的恐惧。
这个人在现实里本质应该是胆小的，腼腆的。
所以在接到这种任务后，他是属于违背自己的性格。硬着头皮搞了那么一出......
演奏者躺在地上，看样子这一脚大抵是很痛。
他面色痛苦捂着自己的腰。
事到现在，千野这个安保也就不用上场处理了，反正没到上班时间，这个演奏者被踹过一脚后，基本是无法继续表演下去。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哄而散。
仿佛是欣赏了场闹剧，大家都为演奏者的钢琴感到想笑。
暴躁老哥在踹完人后，也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而是根据信封任务指示，有些违和感的骂骂咧咧离去......
千野就在一旁观望。
等了好几分钟。
演奏者才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他好像是习惯了表演时被人踹到的经历，所以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愉快。
更多的，好像是因为表演没能成功而略显失望......
“还好吧老兄。”
千野看对方捂着腰一瘸一拐的去收拾东西，不免开口问了一句。
“我没事，谢谢。”
西装男人礼貌回说道。
其实对于这种对某方面有热爱的人，千野心里还是有些许同情。
男人狼狈的模样。
让千野想起自己第一次写小说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满腔热血，买了两罐红牛就熬了个通宵，总共一晚上写了两万个字。
随即兴致勃勃分享到自己高中同学群里，想要大家为自己做做评价......
一开始大家顾及同学间的关系，所以说话支支吾吾，都统一说还好，不错等字词。
等到千野回复说不用那么遮掩，大家都是同学，自己也需要最真实的评价时，大家铺天盖地的差评就朝他袭来。
不是说剧情尴尬的，就是说文笔幼稚的......
总之。
千野在把小说朝班级群里分享的那一天。
备受打击。
他翻来覆去看自己的作品，怎么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就是没办法获得别人的真实好评。
那个再次不眠的夜晚，他对自我的热爱产生了怀疑......
所以，当男人忍痛从地上爬起的时候，他心里也有同情心和代入感。
虽然对方看上去比他惨多了。
不仅是骂，更甚还有动手打人的......
“放心，以后会好的。”
千野开口安慰了一句。
有些不符他平日里的性格。
“谢谢。”
男人再次道谢，随即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留下一个孤单背影的在街道转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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