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本底

“-36层的本底能反应堆工事，那是个危险的地方，不出意外，没人会使用那儿的信号源。”沃森关闭了全息屏，接着走到门边关闭自己办公室的全部电源，领着妹妹出去了。
        到升降机上，正有几个医护人员围着一个病人站在角落。堵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病人的状态，只听见他不断的□□与嘶吼，痛苦，难忍。
        “哥，那边是”“嘘，勿听，勿视。”说着，沃森别过脑袋，顺手拍了下妹妹的头，好让她不去看那个角落。
        却听病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扑向医护人员，他如恶狼般死死盯着站在医护人员外围的兄妹俩，眼中充满了怨恨与愤恨，但又有说不出的苦楚，从眸中涌出，溢入斯诺的心间。
        “噗呲”一管镇静剂扎入病人的脖颈，体内那头暴躁的野兽才渐渐安静下来，跌回手术台。
        斯诺对这种现象有些惊恐，毕竟刚刚那个病人的样子，真的不像是一个人应该有的。
        除非是在进行危险作业时感染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双眼充血，从瞳孔伸出的漆黑的倒刺模糊可见。两手的指甲都变得乌黑而又锋利，好似野兽的爪牙，甚至嘴中的牙齿都变得尖利无比。人性渐渐泯灭，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兽性。
        “那不是解构体吗？怎么感染的？”斯诺踮起脚尖，小声地在哥哥耳边念叨。但沃森不理她，直到到了指定楼层时，升降机的拦门刚一打开，那个病人就像兽性发作一样欲图扑上来，嘴里吼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可奇怪的是，这一阵的嘶吼声，与他们在音频中听到的人类嘶吼声如出一辙。
        沃森握住斯诺的手跑了出去，转身就把拦门关上，拦住了欲图扑向本底能反应堆工事的感染体。
        “走。”沃森的声音很小，几乎要湮灭于空气之中。
        斯诺和哥哥换上了专用的防护服，只能透过护目镜看到对方的眼睛，斯诺是第一次来这种禁止踏足区，头一次的紧张无端地袭来，脑内不断回放着刚刚那个病人宛若野兽的异常。
        “喂，哥，这个地方真的没事吧？”
        “你觉得如果真的没事，我会来这里吗？跟上。”沃森反问她，似是对妹妹这种恐惧的语气有些不满。
        平日里，他并不是这样的。
        斯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与德维什教授同行。
        随着步入的越来越深，光照越来越暗，应是这台工事体积之巨大，已经遮住了零碎的灯光，极为昏暗，难以看清工作人员的面容，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形，在各自的计数板上不断调试着。
        突然，一声野兽般的吼叫如重锤般砸碎了浸没于死寂之中的本底能反应堆。斯诺心下一惊，滑板内的刀片顺势弹出，她转过身，有个人影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冲去。
        那人行迹有点鬼鬼祟祟的。不知怎地，她一下就给人定下了不好的印象，趁哥哥还未发觉，她向那个人影追去，发着红光的刀刃在狭窄的通道里勾出耀眼的线条，是少女的行迹。
        另一边，那个人影离狂暴的人形越来越近，而斯诺紧随其后，随时准备一刀捅下去制服对方。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动作明显添了几分戒备。他从口袋里掏出镇静剂，一步一步朝狂暴的人形走去。随后，速度忽地加快，如猎豹般扑到人形身上，人形扭曲地挣扎着，嘶吼着，那叫声几乎要贯穿人类的耳膜。斯诺放弃了捂住耳朵这下意识动作，抵着巨大的声音往前挪动着。在那个人影给人形注射镇静剂后，那刺耳的声音才渐渐止了下来。
        趁着这一空隙，她高高举起滑板中抽出的刀，向那道人影劈去。同时，那道人影的袖中滑出了锋利的刀刃，被他攥在手里。
        剑拔弩张，生死即在下一刻揭晓。
        “停下！”哥哥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吼，她猛然止住动作，刀刃横在对方的脖颈上，对方转过身来，那把尖刀也抵在了她的腹部。对方的身形突然一滞，抬起头来，那一双棕色的眸子里充满了不满。
        “好啊你，德维什，让你弟弟来搞暗杀？”
        “穆教，你误会了，我只有一个妹妹而且刚刚想弄你的，就是我妹妹。”沃森尴尬地挠头，走上前去，把妹妹拉到身后。
        “哼。”穆远把刀刃收了回去，转而抓起方才倒下的人形的脚腕，往出口处拖去。
        “莉莉亚姑娘还在门外等着吗？”斯诺开口问他，他开始没理，只是停了会儿，便说：“当然，她的机体，不能进入除天平塔内除公共区以外所有的区域，麻烦得很。”
        就像一个野兽被拴上铁链，绑上口笼，束缚在铁笼之内，无法进行自我的自白，从未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偏偏被锁住的还是一只喜好寂静，但分外凶悍的猛兽。若哪一天兽性盖住了人性，此之谓万劫不复。
        “最近进入本底能反应堆工事的工作人员经常出现这样的症状，目前还没检测出是什么病症，不过还是需要对这个地方加以防备了。”穆远领着他们去到了出口，把倒下的人形拖到手术台上，推入升降机。
        不然哪一天，自己失手杀了所有的身边人，得多是绝望。
        “那以后这个地方，有权限的人都不能来了？”斯诺走到穆远身边，似是想缓解刚刚的差点误杀的尴尬。穆远好像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继续绑紧防毒面具，一脸轻松地说：“大抵是这样，不过如果是特殊情况，我们有权限的还是可以来的。”
        只是希望，这个“特殊情况”永远都不要出现
        穆远将那台手术台推入升降机后，又转身重新进入本底能反应堆，在计数板上进行一切数据的调试。
        本底能反应堆的一切数据都必须进行大规模的修改，已经有数不尽的人命丧于此，为了以后能够进行正常的工作，只能让它进入半废弃状态，搁置到这一切灾祸都尘埃落地。
        “对了，穆教，你把这个音频拿上。”沃森把那一串音频数据调出，滑入穆远的通讯系统。
        “目前这一串音频数据调试出来那个不明信号源就在本底能反应堆的深处，咱就先不进去了，看在咱将近十年的交情”说着，沃森还挑挑眉，一脸坏笑。
        “你不说后面那几句，我也会帮你调查。”穆远笑了下，接着有点欠揍地说了句，“顺带跟你弟弟说一句，多多健身，赶上哥哥的身高。”“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啦~seeyounexttime~”说着，穆远渐渐去往本底能反应堆工事的深处，不知所踪。
        “丹克里芬和罗伊克里芬这俩兄弟最近如何了？”斯诺转头去问她哥，岂知她哥转头就问：“你最近也看《零都双子》了？”
        斯诺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先前还跟哥哥夸下海口说一定会好好带中等区的大家过上好些的日子。但哥哥也管不到那么多，他也懒得管，妹妹也是需要自由的，她不是冰冷的机械，也不是僵化的机兵。
        兄妹俩脱下防护服，走入升降机，毫无防备地与被注射镇静剂的病人同处一室。
        【不结网的蜘蛛】：[到学校了，一切安好，安排了宿舍，我和妹妹是同一届哦]
        【双北】：[不错，你开心起来了呢，一切都在好起来，对吧？]
        【不结网的蜘蛛】：[那是当然，天平塔里的各位都在努力呢，说起来，我也不相信我生活的富人区，他们只要钱，从来不会去考虑他人的感受，自私得像黄鼠狼！]
        【双北】：[哈哈，这个比喻，黄鼠狼也没那么坏吧]
        【不结网的蜘蛛】：[好像的确是这样，不过你那边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吧]
        【双北】：[前面说过啦，一切安好，放心，我会努力的]
        准确说来，应该是我们是天平塔内真正愿意为铺陈人类命运轨道而作出贡献的大家。
        戴安娜死得可惜了
        想起早逝的挚友，那个打着舌钉的美国佬，天天和她拌嘴的姑娘。
        在还未结识之前，戴安娜还错认为他们是什么欺负中等区的人的恶势力，所以以侠盗为由，天天去偷盗他们家多余的物资，分给一些濒临死亡的苦人。
        “哈哈，你觉得我会和你们合流同污吗？”这是斯诺第一次抓到戴安娜并邀请她加入组织时她作出的回驳。
        她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明明是个欢脱的姑娘，却偏偏独行，在中等区逍遥。
        但在她危难之际，斯诺也向她伸出了援手，把她从斯提克斯河里拽了出来。两个姑娘浑身浴血地走在中等区的主街上，废弃的建筑物上跳跃着日光，温暖，却让人窒息。
        斯诺背着她挪腾着，跌跌撞撞的，身后是不断作响的警笛与人们的怒吼，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财物。
        “喂，老列巴我重吗？”
        “重所以，咳，你下次，不要乱来”哥哥在主街的尽头接头，见两个姑娘朝他这儿走来，身后又追了这么多残暴的人们，便启动了街边废墟中埋好的机甲，把他们打退。
        在花火纷飞中，两个少女沾染灰尘倒下，杳无声息，好似死了一般。
        渐渐地，警笛落下，潮汐扬起，那潮起潮落的声音，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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