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蓝天
沃森抱着斯诺下了升降机，去到了实验室。在那里，穆远已经把法奥西绑在束缚椅上。让人惊异的是，法奥西明明已经被子弹击穿了脑袋，却仍在不断地喘息着。脖子上扎了针眼，是镇静剂留下的痕迹。
“没想到你还真的下得去手。”沃森苦笑了下，推开了妹妹再次袭来的爪子。幸好她在变异前自行戴上了口笼，才大大降低了沃森受伤的概率。
除了她在哥哥身上乱抓留下的红痕。
“小德维什也感染了？这，这挺不可思议的。”穆远用手帕擦着自己的狙击枪，抬眼只是瞧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冷冷的灯光抚摸着冷冷的枪身，似是杀手之间的怜惜。
他站起身来，左手仍握着狙击枪，走上前，勒住了斯诺戴的口笼皮带子，跟拴狗似的给她套上项圈，又勒着项圈把她拖到束缚椅边，把她结结实实地锁在那儿。一回头，正对上沃森阴森的目光和诡异的笑容。
“哈，别这么看着我。目前只能这么对待他们，不然的话，他俩一爪子下来直接五道血沟子。”“嘁。”阴森一下散去，沃森一脸不屑，手中的制式唐刀回了鞘。他坐到妹妹身边的休憩椅上，看着不断挣扎的她。
但一瞟眼，就看到置物架上放着强心剂和镇静剂，这倒是格外的自相矛盾。
这时，一支镇静剂滚到脚边。
“放心吧，这几支注射器经过加强处理，这样滚，不会坏。”穆远坏笑着，年轻俊秀的脸上满是狡黠，跟狐狸一样。沃森弯腰把它拾起，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但面对的是自己妹妹，真是有点下不去手。
这是工作，不容半点情感掺入。
他打开了注射器，弹了几下针梗，有几点液体溅出后便面向自己的妹妹，自己的亲生妹妹。
自己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少女不断挣扎着，但在束缚椅却紧紧绑着她的手腕、脚腕还有脖子，就连腰部也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她不断地摆着头，似是发狂的恶狼。
“好，好，乖乖的，不动，不动昂。”沃森小心翼翼地靠近，接着按住斯诺的肩膀，穆远见状，直接按住了斯诺乱动的头。趁斯诺没反应过来，针管直接扎入了她的脖子。
没过一会儿，斯诺就晕了过去。
沃森松了口气，把用完的镇静剂放到桌板上。
“哈~说起来，你胆子还挺小。”穆远看了眼沃森这狼狈样，不由得笑出声来。而沃森只是白他一眼，说：“你一个搞爆破的和我一个斥候谈什么胆子。”
爆破和侦察这两种工作都需要足够的胆量，可若是真的比起来，斥候的侦查工作更需要胆量些。毕竟爆破只用面对炸药和指定目标，而斥候的侦查工作有时需要面对更危险的，具有贪念的人类。
人类中分为富人、中人和兽化人。在一些分类狂眼中来说，中人中又分成拾荒者、守护者、战狂者和闲人。而沃森在中等区生活的时候，那可是妥妥的闲人，啥事也不干，光靠妹妹带领的小组抢物资回来。
但不得不说，这人要是动手了，大家公认的中等区领主可能就不是斯诺德维什了。
斯诺作为一个“废柴”哥哥的妹妹，一个人就占了分类时的前三种，有时来自富人区的掠夺根本没法让她有休息时间。富人区在中等区闹得最狠的一次，斯诺愣是七天没睡，最后还是沃森拿了自己的制式唐刀杀进富人区的地下供电区切断电缆和光纤，让他们断了几天几夜的电那些富人才消停。
沃森把休憩椅的椅背调低，自己悠哉游哉地躺在上面，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间。休憩椅上的垫子很软，很舒服，让人很轻易就能陷入困意的怀抱。但法奥西的束缚环却嘀嘀嘀地响起了警报声，沃森一下跳了起来，意识瞬间清醒，警惕的丝弦绷紧。穆远也刚醒来，站在发狂的“野兽”身边。只见法奥西瘦小的身体一阵抽搐，就连束缚环也在微微颤抖。
他不断嘶吼着，目露凶光。似是感应到“同伴”的存在，没晕一会儿的斯诺重新醒了过来。二十岁和十四岁的力量可大不相同，况且她曾经还是个抢富人区物资的头头。
“呃啊啊啊啊啊啊——”斯诺的脸上青筋暴起，刚刚愈合的划伤一下又涨裂开来，鲜血溢出了细小的刮痕一下一下地勾勒着少女脸颊的轮廓。
金属制的束缚环嘀嘀嘀的警报声越来越响，接着是金属破碎的声音。束缚环裂成了几片，狠狠地砸落在地，再无声息。
“吼——”她像一只挣脱束缚的猛兽，在重获自由之后发出了压抑兴奋的慰叹。
她比法奥西更加恐怖，背后甚至发育出了奇怪的手臂，全然是男人的轮廓。不仅如此，这怪臂上还直冒青筋，指甲锋利似尖刀，那怪臂青绿青绿的，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眼睛，就像浸泡了高浓度的核废水一样。
怪异的笑声从斯诺的喉咙里冒了出来，她停滞了会儿，恶狼般扑向穆远。
穆远子弹刚上膛，沃森就抬手拦下了他。那把制式唐刀被他拔出鞘来，横在身前。
“你还护着她？”“没有，你看她胳膊上的眼睛。”“看着了，怎么了？”“打那眼睛，别打脑袋。”
“死了你可赔不起。”沃森剜了他一眼，手持制式唐刀一个滑铲闪到斯诺身边。
只听子弹破风之声，一颗银色的流光险险擦过斯诺脸颊，差点就爆头。
沃森悄无声息地又从身侧潜身后，抬起一刀正要劈下，却被怪臂提前察觉，把他掀了出去。那怪臂的力气得大，沃森滚了好几下都没停住。
穆远闪了过去，站在沃森身后踩住他腰才让他停下。
“嚯，幸好你给停的是我，不然得挨顿通报。”“嘁，认识多久了，别计较这东西了。”说着，穆远又上了一发子弹，瞄准再次袭来的斯诺。
“别打着要害了。”沃森抓着穆远的衣服站了起来，站稳之后，竟直接把唐刀甩了出去。
“喂，你。”还没等穆远骂他，那把唐刀已经狠狠地插入斯诺的肩胛。但奇怪的是，被唐刀劈出来的创口里一滴血都没流，好像这斯诺已经成了一具活脱脱的尸体，死去已是多时。
因为受伤，她的兽性竟渐渐减弱下来，那双翠绿的双眼落回眸中，有点迷茫地看向自己肩上的唐刀，又看了看从自己背后伸出来的怪臂。斯诺毫不犹豫地拔出那把唐刀，往自己的背后砍去。
见斯诺恢复了意识，沃森便放下了心。但穆远却升起了不安的心思。
如果这种零号病人受到严重伤害后便会恢复意识的话，那法奥西不就是被穆远亲手爆头了吗？
沃森接过斯诺手中的制式唐刀，利索地砍下斯诺背上的怪臂。但那怪臂似是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刚一砍下，那巨大的伤口不断地淌血，掉落在地的怪臂扭曲着，不断刮挠着地板。
斯诺实在接受不了这巨大的疼痛，人的嗓子里冒出了异常的嘶吼，翠绿的双眸中泌出泪花。沃森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接着让穆远帮忙拿来实验室里的人体培养组织。他用镊子将人体薄片小心翼翼地贴到斯诺的背上，让斯诺趴到休憩椅上。
法奥西那边也出了问题，怪臂顺着男孩的脚腕爬到他身上。
怪臂吞食了他的左臂，男孩的手臂从肩膀处断裂。这次，落到地面的手臂换成了男孩的手臂。
穆远瞄准了那只怪臂，接着砰的一声，怪臂扭曲了一下，竟死死抓住了法奥西的脑袋。
这异化合生物竟学会了人类的要挟手段，人质这手段虽然卑鄙，但却让人面对着困难的抉择。
现在，人质是将死之人，而要挟的“人”却是身体还没有的怪臂。人质得救，也活不了多久，若要挟的“人”存活，那么将影响到全球。
明明没有脑子，怎么还会想出这种法子来。
那怪臂扭曲着，用尖利的指甲指了指沃森和穆远，又指了指法奥西，接着就在法奥西的脑袋上拍了两下，捏住了他的头颅，好似对方一动，就会让他的脑袋当场炸裂一样。
目前不是因为抉择的困难，大部分原因是这种异化合生物没有天敌，就连人类也无法杀死它。
“要开枪吗？”“当然开啊，不开开你鸟啊。”穆远骂了沃森一句，再次上膛，接着瞄准怪臂开枪。
“能不能别老骂我。”“我跟你认识久才骂你。”穆远踹了他一脚，沃森冲上前去把怪臂砍下。异化合生物还没有发育出正常的器官，只能寄宿在其他的动物个体上。而异化合生物在动物个体的连接处会变得格外柔软，一刀就能砍断。
法奥西脑内的子弹无法取出，分外痛苦。怪臂被砍下后，法奥西就变得奄奄一息。解构体的构造与人类无异，脑袋被子弹击穿也一定会面临死亡的归宿。
“法奥西没做错什么吧”恢复意识的法奥西格外虚弱，脑袋低低地耷拉着，似受了委屈的孩子。
“远哥，你帮我通知一下沃兹小姐，休眠仪式需要她来主持。”沃森站在法奥西身前，抬手想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却放弃了。
过了几分钟，缪斯乘着升降机下来。她走上前，蹲下身，温柔地贴上法奥西的手，问：“法奥西，缪斯姐姐有个问题想问你。”
系统：精神海偏离7869
“说”
系统：精神海偏离8192
“你还有，嗯什么想看的吗？”
法奥西哽了一下，虚弱地说：“好想再看看蓝天”
系统：精神海偏离9732
缪斯开启了虚拟空间，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头顶上，就是澄澈的蓝天，好似被最洁净的水洗过。
系统：精神海偏离100
法奥西只是抬眼看了最后一眼，原本灵动的眼睛就失了神采。他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机械，漫天的蓝色跌入他纯真的眼睛，跌入男孩纯粹的愿望中。
缪斯解锁了束缚环，轻轻抱起瘦小的解构体，她温柔地把他放入休眠舱。解构体躺入休眠舱之后，缪斯开机了休眠模式，只见乳白色的气体充斥了整舱，让法奥西与外界隔了一层雾，再也看不真切。
法奥西，小英雄，死了。
那颗本属于沃森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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