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脾气

“摔到哪儿了？疼不疼？”陈遇急促的声音在耳畔刮着，她置若罔闻。
        “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抓住你，我的错。”陈遇言之切切，一副自责的模样。
        蒋寒却不同，他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沈舒舒如泥塑木雕似的摔倒在地上，滑稽得很，他忍不住笑道：“沈舒舒，你，哈哈，你太可爱了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蒋寒笑趴在了桌上，露出上下两排白得刺眼的大牙。
        沈舒舒从陈遇怀里挣脱，她恢复了面无表情，清心寡欲的表情，只是上门牙死死咬紧下唇瓣，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奔去。
        像临阵逃脱。
        妈的，两次了！
        两次摔倒都让陈遇看见！
        为什么每次丑态百出都能碰上陈遇，五年前也是，五年过去了也还是。
        她的面子往哪儿挂……
        陈遇追上来，沈舒舒往雨帘里冲，不管不顾的，这一刻她只想逃离地球，远离这群王八蛋。
        陈遇也跟着冲进雨里，宽厚的手掌拦住沈舒舒的车门，不让她走，语气急切：“让我上去。”
        “给我滚！”
        “我不滚。”
        两人对峙着，僵持着，瞪眼着，谁也不愿后退一步，夜雨淋得浑身透湿，衣服黏在肌肤上特别不舒服，沈舒舒眼睛进了水，陈遇比她高出一个头，只得仰视他，豆大雨滴打在脸上特疼，眼睛忍不住一眨一眨。
        此时的陈遇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碎发被雨水打湿，一撮一撮地耷拉在额前，他的唇色殷红，微微张开，雨水顺着他的下颔线流进衣服里，烙印出肌肉的轮廓。
        “求你。”他又说。
        车里，空调开着，室内温度提高了许多，陈遇坐在副驾驶上，已经脱掉上半身短袖，露出白花花的肌肉和流畅健硕的体廓，拧干衣服上的水分，他附身探过去，给沈舒舒擦头发。
        沈舒舒则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她还沉浸在刚才尴尬的一幕中，差点当场一头往墙上撞死。
        陈遇吻了吻她黏湿的发顶，对沈舒舒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她生着闷气，同时又为自己滑稽的举动感到丢脸，他内疚不已，说：“舒舒，你要是气不过，打我吧，我不还手。”
        沈舒舒偏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个混蛋，你没事拉我手做什么！”
        见陈遇一言不发，沈舒舒气急败坏，她抡起拳头往陈遇心口处捶了好几下，力道颇重，陈遇闷声不响，真不躲开，忍着一阵疼。
        沈舒舒又狠狠削了他肩膀两下，才泄了气般收回了手。
        “陈遇，再让我见你一次，我一定让你摔个屁股朝天，满地找牙。”沈舒舒气他，开始耍嘴皮子功夫。
        “好。”
        “你让别人看我笑话，我以后怎么混。”她咬牙切齿道。
        “我回头带他们上医院去。”
        沈舒舒一愣，接他话问：“去医院干什么？”
        “眼睛捐赠。”
        “……”
        沈舒舒气只消了一半，还有一小半熊熊燃烧着，她忽然爬过去，坐在陈遇身上，想狠狠教训他。
        陈遇也是一僵，双手扶着她的细腰。
        她垂眸，忽然瞥见陈遇的左肩上有一大片纹身，纹的什么图案她看不懂，乱七八糟的，抽象派艺术家的风格，隐约能从中辨认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母。
        “s”。
        她凑过去，定睛一看，纹身是永久性的，这辈子都洗不掉，像是故意遮盖住什么东西。
        她伸手一摸，指腹细嫩，皮肤上有疤痕的凹凸痕迹！
        “这些疤痕哪来的？”她抬头。
        “你咬的。”
        “……”
        她忽然想起来了，以前和陈遇在一起的时候，她第二天肯定腰酸腿软，陈遇力道很大，把她折磨得够呛，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就报复性咬他的左肩，因为陈遇喜欢啃咬她右肩的玫瑰纹身，这么一擦肩错位，加上伤口每日每夜的积累加重，陈遇左肩落下很多疤痕。
        他为了不让疤痕消失，用纹身的方法留住伤口。
        他留下了关于沈舒舒的痕迹，唯独没有留下她这个人。
        沈舒舒心里不是滋味，眼眶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吻住他的嘴唇。
        陈遇只是呆滞了一两秒，然后张开嘴，让她的舌头长驱直入，溜进自己的口中。
        雨滴打落在车窗上，一滴一滴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场盛大的音乐节奏，雨痕如虬枝攀绕在玻璃上，色彩迷离的灯光被雨水打成碎片，朦胧交织。
        两人热火朝天地吻着对方，她瘦小的身躯攀伏在硬邦邦的腹肌上，烙得生疼。
        沈舒舒离开他的唇，陈遇却意犹未尽地追上去索取更多，她偏头，“你产生反应了。”
        “我知道。”他声音低哑。
        “我不会帮你解决的。”沈舒舒从他身上爬下来，陈遇逮住她，不让她逃，用男性气泡音在附在她耳边说：“姐姐，这次是你撩拨我的，在我身上纵了一把火，火燃烧了，纵火犯就想逃？”
        “陈遇，你见我的时候，哪回不是y着的，你自律性不强，修炼也不够火候，跟我有什么关系，放开我。”
        他微微惊讶了一会儿，随即笑道：“让姐姐发现了。”
        “赶紧滚下车。”
        陈遇放开了她，接着说：“姐姐想调戏我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好，我随叫随到，也洁身自好，从不跟别人搂搂抱抱。”
        “………”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她用眼神削他一眼。
        “不是阴阳怪气，是爱你爱到没了脾气。”
        “……”
        她忽然发现陈遇变得越来越难以拿捏了，小奶狗重生后化身小狼狗，招式一套一套的，她根本招架不住。
        诡计多端的小狼狗。
        在小狼狗的软磨硬泡之下，沈舒舒把他亲自打包送回了家。
        下车前，陈遇忽然回头，眼睛促狭，笑着说：“很喜欢坐姐姐的副驾驶。”
        “……”沈舒舒抓起放着的短袖扔他身上：“带上你的衣服闪人。”
        “姐姐，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上了我又不负责任的渣女。”
        “……”
        沈舒舒把人撵下了车。
        回到家，沈舒舒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平时看养生节目频道的她还特意泡了一杯姜茶驱寒。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陈遇的信息大大咧咧地躺在置顶。
        起个名字真难：【姐姐在吗，不在我一会儿再来。】
        沈舒舒差点把一块生姜连汁儿吞了下去。
        rose：【你有事儿？】
        他秒回：【姐姐看我。】
        接着，沈舒舒瞪大了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看到数十条信息噔噔噔地闯了进来，十几张陈遇的自拍照。
        不用点开都能清楚看到照片里的人站在浴室镜子前，镜子是落地款，肩宽窄腰，围了一条白色浴巾，系得松垮垮，似乎下一秒就滑落下来，腰腹处一根一根凸起的青筋线条如树杈似的往下延伸，隐没在疯狂的边缘。
        最后一张是他躺在白色床单上的仰头拍，两排锁骨凸起，像一轮月牙，半湿的碎发生出一种凌乱的帅气，他朝摄像头缓缓笑着。
        她瞠目结舌，手指都跟着颤抖了。
        起个名字真难：【新鲜出炉的浴室照，怎么样。】
        rose：【你家wifi挺顺畅的。】
        起个名字真难：【wifi的主人也很顺畅，畅通无阻。】
        rose：【我把你挂在淘宝上出售吧，稳赚不赔。】
        起个名字真难：【要是能为你服务，跳楼价我都接受。】
        rose：【陈遇，你怎么这么自恋。】
        起个名字真难：【我长得帅，姐姐以前也是这么夸我的。】
        rose：【我没有。】
        起个名字真难：【有，你忘了而已，你从来都不记这些。】
        沈舒舒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她以前就是看上了陈遇这副清纯又阳光的皮囊，当时就在想，这人长得跟艺术品似的，一定要归为己有，收入囊中。
        她看着屏幕里的陈遇，嘴角上扬，眼里有光，一张脸白皙又秀气，没有一颗痣点缀，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弯，像十七八岁的明媚少年，连头发丝都俏皮地垂着。
        有那么一刻，她恍惚了一瞬，这是五年前的陈遇，一点也没有变。
        岁月的成长和拉长没有在他脸上动过刀，他会诚心诚意地笑，重逢见他时的所有淡漠和沉稳，破碎和消沉，都是他外表的伪装，是他与这个世界打交道时的自我保护。
        同时，她又有一点庆幸，陈遇依旧是初见时的少年。
        她的少年没有改变。
        ………
        第二天，雨过天晴，久违的艳阳高高挂在湛蓝色的天空，云朵洁白，微风透着沁凉。
        今天沈舒舒要去参加一个采访，自从她火了之后就受到许多个人采访的邀约，她的性格不是那种乐于活跃在大众视野的人，喜欢独处，偏安一隅，不爱摊上一堆烂事儿，有活儿就干，平时爱摆烂，这是她的生存准则，她最不想被记者们追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懒得应付。
        但今天的采访她不得不去，人太火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她来说，是一件烦恼。
        记者是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职业女性，笑起来的时候慈眉善目的，抛问题的时候嘴巴很犀利。
        然而，沈舒舒的回答也是相当敷衍，甚至大吃一惊。
        “有人说您的舞蹈功底并不差，请问舒舒小姐以前是练过舞蹈吗？”
        “没练过。”
        “哇，半个月的时间就跳出这么高的水平，请问是靠什么提高自身的呢？”
        “觉悟。”
        “呃，下一个问题，舒舒小姐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事情？”
        “做一些除了法律没能管的住我的事情。”
        “呃哈哈，比如呢？”
        “飙车。”
        “呃，舒舒小姐真是如传闻说的，简直又酷又飒，难怪被粉丝们亲切地称为野玫瑰了，那么下一个问题，听老粉丝说，舒舒小姐喜欢听歌，能给大家分享几首自己喜欢的歌曲吗？”
        “《翻身农奴把歌唱》吧，挺好听的。”
        “……”
        记者os：老娘干不下去了……
        她僵硬着表情道：“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大家很好奇的，请问舒舒小姐目前是单身还是已经有了良人？”
        沈舒舒笑了笑，沉默半晌，随口一说：“目前比较喜欢单身。”
        话倒不假。
        女记者如释重负地笑了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好了，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如果还想了解更多关于舒舒小姐的生活趣事，就……去她的微博下方留言吧！”
        沈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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