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尹染才挂断电话，见宋青羽又吨吨吨喝了一杯，嘴角抽搐，把她的杯子抢过来：“好了，文泽远马上来接你。”
        “胡说，他又不在……”宋青羽酒劲渐渐上来，眼神迷离，“我想上厕所。”
        尹染要陪她去，她死活不要，还把人推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你就在这里……好好给我感受一下，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她半天没下文，最后一挥手，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尹染坐在吧台最里边的角落，手撑着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时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神给了人什么错觉，一个中年男人端着两杯酒走过来搭讪。
        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尹染疑惑地抬头，正对上一双被酒意熏得微红的眼睛，心中一慌。
        男人在她旁边坐下，将一杯酒推到她跟前，带着一股酒气凑了过来：“美女，一起喝一杯？”
        “不了。”他靠得太近，尹染觉得很不自在，往另一侧倾斜身体，拒绝说，“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急什么。”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种令人不适的黏糊糊的感觉，“回家有什么好玩的。”
        尹染不想和他多说，正要站起身来，可脑袋却沉沉的，脚不由自主地跟着软了一下。
        男人揽着她的腰将人扶住，却没有马上松开手，声音在尹染耳边显得无比清晰：“没事吧。”
        被陌生人这样碰触，尹染只觉得自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伸手去推他：“我没事，——你快放开我。”
        男人暧昧不清地摸她的侧腰：“矜持什么，刚才不是还往我怀里扑。”
        尹染厌恶地皱眉，用力推他，可无奈力量悬殊，怎么也挣不开。况且，这个角落很不起眼，不仔细看的话，只会当他们两个是一对亲密的恋人在打情骂俏。
        尹染害怕起来，只盼望宋青羽快点回来。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腰间那只大手突然被人强行掰开了，一道年轻的男声天籁般响起：“放手。”
        男人的好事被打断，不悦地扭头：“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年轻男人不跟他废话，只冷冷地说：“再不走我就喊保安了，你也不想众目睽睽下被人丢出去吧。”
        男人哼了一声，识趣地去找别人了。
        尹染心跳得很快，看男人走开才惊魂未定地转头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四目相对，二人都惊呆了。
        还是对方先开口了，他不可置信地叫了声：“尹染？”
        尹染披头散发，眼眶发红，白皙的手腕上还有几道挣扎间留下的红印，整个人很是狼狈，嘴唇发颤：“林、冬雪？”
        林冬雪神色复杂：“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染愣愣地看着他，大脑在这一瞬似乎停止了运转：“我……”
        多年不见，林冬雪的样貌早已褪去年少时的青涩，脸上的线条轮廓更分明，多了几分硬朗，当年单薄的少年体形也结实了些，一身合身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细，已然从当年那个英俊的少年蜕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林冬雪见她这样，只当她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一下吧。”
        尹染伸手去接衣服时才察觉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林冬雪索性自己动手，小心地帮她穿上外套。
        外套太大了，长度盖到了大腿，尹染缩在外套里，长发乱糟糟地窝在一起，可怜得紧。
        林冬雪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你身上酒气很重，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行。”尹染紧紧抓着衣领，声音很轻，“我朋友喝多了，我在等她。”
        林冬雪朝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两个女孩子来酒吧，也不当心点。”
        尹染难堪地垂下头。
        林冬雪看着她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在责怪你，先去看看你朋友吧。”
        尹染“嗯”了声，自去洗手间里找宋青羽。她正坐在最里间的马桶上，手肘撑着大腿，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怔怔发呆。
        尹染去拉她，她就顺从地站起来，乖乖地被拉着往外走，到门口才惊奇地说：“你和我朋友，长得一样哎。”
        “……”尹染深吸了一口气，“是呢，所以跟我走，好吗？”
        宋青羽乖顺地答应：“好呀。”
        尹染出来，见林冬雪还在门口等着她们，不好意思地道歉：“麻烦你了，她男朋友很快就过来接她。”
        他们在酒吧门口等了一小会儿，文泽远终于赶了过来，看到宋青羽这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把她接过来揽在怀里，问尹染：“怎么回事啊。”
        当着林冬雪的面，尹染不愿意多说，只是闭口不言。
        文泽远也看出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而她身边那个男人也是生面孔，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只说：“走吧，我们先回去，你这几天应该是和青羽住的吧。”
        “嗯，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尹染对他笑了笑，“本来以为你明天才回来的，既然你提前回来了，我还是回自己家比较好。”
        文泽远便看向林冬雪，林冬雪说：“我是尹染的朋友，我会送她回家的。”
        尹染也说：“不用担心我，青羽喝多了，你还是先带她回家吧，我明天再跟她说。”
        “好吧，那再见。”
        尹染微笑着冲文泽远挥挥手，看着他把宋青羽背起来，沿着街边朝前走去，久久不敢转头来面对林冬雪。
        还是林冬雪先开口：“怎么一个人来酒吧喝酒？男朋友呢？”
        他口中的男朋友三个字听起来怪怪的，仿佛难以启齿似的。
        刘川鹤虽然曾和林冬雪是好朋友，却极少对尹染提起林冬雪这三个字，而尹染自然也没有理由去问，所以根本不清楚他们两个是不是早就生疏了。
        现在看他的样子，也许不知道自己已经和刘川鹤分手了吧。
        她脑子里思绪纷杂，黯然垂眼：“分手了。”又把外套脱下来，转回身给他，“今天谢谢你，我要回家了。”
        “我答应过要送你回家的。”林冬雪没有伸手接外套，“走吧，我的车停在前面的那条街。”
        “可是……”
        “我送你。”林冬雪坚持，“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尹染回想刚刚的事，也有几分后怕，就没再执意拒绝，轻轻地“嗯”了声。
        初夏的夜风还带着一丝凉意，尹染抱着林冬雪的外套慢慢地走，脑子里漫无边际地回想起一些往事。
        几年了？六年？还是七年？
        从高中毕业就再也没有见过的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情景下重逢，该不该说是命运弄人呢。
        还是林冬雪打破了沉寂：“你在想什么？”
        “嗯？”尹染一惊，回过神来，转头与他视线相对，迅速撇开视线，“没什么，在想青羽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那个女生？”
        “嗯。”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感情一定很好吧。”
        尹染顿感意外，问：“你知道她？”
        “知道。”林冬雪点头，“高中时常常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
        尹染愣了愣，她和宋青羽高中不在一个班，也不在一个楼层，其实并不经常碰面，只是常常交换信件，说说近况，聊聊心事什么的。
        只有一个学期，他们两个班有一节体育课恰好排在了同一节，于是二人在自由活动时总是一起，在跑道上散散步，或者打打羽毛球什么的。
        是在那时候被林冬雪看见了吗？
        这么遥远的事情，他居然还能记得。
        她兀自想得出神，突然听林冬雪又问：“你和刘川鹤……为什么分开？”
        “我不想提他。”也许是因为林冬雪和刘川鹤是朋友，尹染的语气不觉带了一丝烦躁，“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对不起。”
        尹染知道自己是心情不好才会迁怒他人，深吸一口气：“是我该说对不起才是，我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林冬雪说，“我可以理解，是我多话了。”
        他客气又礼貌，尹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岔开话题：“你呢，你一个人去的酒吧吗？就这样出来没关系吗？”
        “没事，这家酒吧是我一个朋友和人合伙开的。他一直叫我来玩，我拗不过他，所以今天才过来看看。”
        “那你不跟朋友说一声就走，这样好吗？”
        林冬雪不以为意：“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在，回头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尹染应了声，便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没走出多远，林冬雪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没接，面对尹染询问的目光，解释说：“是我那个朋友，大概是到酒吧没见到我，又来问。”
        “没关系，你接吧。”尹染说，“你朋友联系不上你，万一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定会着急的。”
        林冬雪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起来，那边一个大嗓门嚷嚷：“好你个林冬雪，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啊，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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