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春又来【4k,本卷完】

以中牟为核心，往外覆盖三个县？
这基本上是将大半个三川郡给了陈珂，因为三川郡也才是七个县了。
其中，中牟、加上方才所说的三个县，一共是四个，已经占据了三川郡的一大半。
半个郡都给了陈珂，成了陈珂的封地.....
这对陈珂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信任的举动了，否则始皇帝也绝对不可能将这么大的地方给了陈珂。
要知道，现如今的大秦划分郡县之后，是没有所谓封地之说的。
就连王翦这种彻候，最高级别的彻候都没有封地，或者说没有明确的封地，有的只是可以享受那封地之上的一些财产而已。
可，始皇帝说将这里作为他封地的时候，却一点额外的条件都没有。
显然是有可能将这里的一切权力都赋予陈珂。
而紧接着，众人所想的东西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耳边，那是始皇帝平澹至极，甚至显得轻飘飘的声音。
“陈珂，将这四个县重新安置，为「长安郡」，成为你的封地，从此之后，长安郡内，你甚至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长安王了。”
始皇帝就这样子静静地看着陈珂，而听到始皇帝的话后，周围的人也是静静地看着陈珂。
他们的眼睛中都是带着嫉妒和羡慕。
这怎么能够让人不羡慕呢？
开国之后，唯一一个有实权的封地，这和封王了有什么差别？
往往所有人、或者说很多人都有的东西，并不让人羡慕，但往往独一份的东西，是最让人羡慕的。
因为只有一个人能得到、
如今的陈珂就是如此。
若是此时大秦内部有很多的分封诸侯，那陈珂此时获得的奖赏就不值得一提了。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众人都在等待着陈珂谢恩，他们都觉着陈珂一定是会谢恩，而不是拒绝，因为他们不觉着竟然会有人拒绝这么大的好处。
嬴政看着陈珂，在静静地等待着陈珂的回答。
扶苏站在最前方低着头，眼睛中的神色看不见，王翦、李斯两个人都是静静地看着陈珂。
朝堂之上，竟然如此寂静、难得如此寂静。
陈珂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不管是那嫉妒的眼神也好，还是其他的眼神也好，亦或者是隐藏在暗中，那以为自己感受不到的恶意的眼神。
他将其都是放在外。
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着章台宫此时片刻的宁静。
片刻后，他缓缓地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些许平澹，但这一抹平澹中，却是蕴含着浓浓的严肃。
“启禀陛下，臣谢陛下赐封地之恩。”
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意味实在是太浓厚了，周围的人瞬间都是松了口气，而后眼睛中都是带着激动。
哪怕王翦、李斯都是如此。
为何？
因为万事开头难，所有的事情想要沿着这个头继续施行一个事情，是很简单的。
就像是出现了始皇帝，出现了「皇帝」这个称呼一样，后面的人很轻松的就可以延续。
就像是郡县制一样。
后面的人可以模彷前面的人继续施行这个制度，根本不必废什么脑子。
后续王朝很少有推陈出新的东西，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原本的东西上缝缝补补。
比如汉初的郡国制度，就是将郡县制和封国制度非常简单、机械的融合在一起，甚至都没有融合。
只是有的西方实行郡县制，有的地方实行分封制，仅此而已。
汉朝的官制基本上也是沿袭了秦朝的官制，基本上没有改变。
魏晋南北朝时期也没有什么新的制度，无非是出现了一个九品中正制，也只是划分了一下品级而已。
再往后，隋唐时期的三省六部倒是一个较为新颖的创新，但也只是在三公九卿的基础上，划分了一些权力，仅此而已。
纵观整个历史，说是头一份的，大概也就只有四个东西。
一个是始皇帝时期的「皇帝制度」、「全国一统的郡县制」、隋唐时期的「科举制」、元时期的「行省制度」。
而如今陈珂开了一个头，开了一个封地有实权的头，那么后续他们这些功臣想要获得实权的封地就简单多了。
大不了就是立功而已。
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或许能够大面积分封封地的希望，即便未来自己的功劳没有陈珂大，地盘没有陈珂大，那么一个县呢？
半个县呢？
即便如此，也是世世代代能够传承下来的东西了。
正当所有人都激动地时候，陈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这一次，他的声音让这些人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但是陛下，臣不赞同两点。”
“其一，臣不赞同将中牟以及另外三县划分出来，单独作为臣的封地，并且将其命名为「长安郡」的事情。”
他抬起头，条理清晰：“如今天下的诸多郡县早已经是划分完毕，且已经形成了具有「规划」性质的郡县，这个时候单独将「长安」划分出来，那么三川郡剩下的几个县呢？”
“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剩下的应该还有三个县，这三个县能够组成一个郡么？”
“若是组不成一个郡，那该如何划分？将这三个县单独划分为咸阳、朝廷管辖？”
“若是这么做，那这几个县的级别该如何？”
“若是将其划分到别的郡中，那么别的郡又该如何？是否会出现一个巨大的、臃肿的郡？”
“这对于天下的影响颇大，臣不赞同此事。”
听完陈珂的话，众人的心又是稍微放下了一些，他们暗中在揣测着。
这到底是为了大秦着想，还是觉着只是四个县太少了，想干脆利落的要一个郡？直接要一个三川郡？
如此的想法充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即便是扶苏都有一刹那的动摇，觉着是自己的老师想要更多。
唯独有两个，不，是三个人，在听到陈珂话的时候，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陈珂，眼睛中都是带着怀疑。
这不应该啊。
大殿之上，唯独只有一个陈珂依旧是澹定的站在那里，不管是情绪还是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始皇帝以及众多大臣，最后开口道：“陛下，其二是，臣不赞同陛下将整个长安郡的权利交给臣。”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大殿更加寂静了。
所有人都是错愕的看着陈珂，脸上带着茫然以及不解，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陈珂能够拒绝这么大的诱惑一样。
确实。
这么大的权利，谁能够拒绝呢？
很少有人能够拒绝。
但现在出现了一个能够拒绝的人，这个人不仅拒绝了，还断了所有人的后路。
而且还不止如此。
陈珂继续开口，他上前一步，就像是一个要战斗的战士一样。
“陛下，此事不能开头。”
“或者说万事都不能开头，如果开了一个头，后续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了。”
“比如现在陛下给了臣一个封地里面的权利，那么后面有更多的人立下了大功，该怎么办呢？”
“如王翦老将军。”
“陛下为我置一郡之地，给我一郡的权利，那么王老将军立下汗马功劳，甚至是覆灭了好几个国家。”
“这样子的功劳又该有多少封地，有多少实权呢？”
“如李斯丞相。”
“覆灭六国，必定有李斯丞相的汗马功劳，若是没有李斯丞相在后方安定天下，那么天下如何能够平定？”
“如此之功劳，又该给李斯丞相多少封底呢？”
陈珂转过身子，看着站在身后的众多大臣：“这站在章台宫中的诸多臣子，位列三公九卿之人，哪一个不是立下来了不少的功劳？”
“陛下。”
“如果给了我权利，那么给不给这些人权利呢？”
“如果给了他们，这天下还剩下多少土地呢？”
陈珂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天下之土地并不多，即便是算上其他的大陆，也并不多。”
“陛下千辛万苦将天下一统，塑造成了如今的局面，难道又要一手葬送这样子的大秦么？”
“大秦、或者说中原华夏大地，好不容易汇聚成了一块，难道陛下又要亲手将他们拆分么？”
“这样子拆分，对陛下有什么好处呢？”
“对大秦有什么好处呢？”
说道这里，陈珂微微的跪俯下身体，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沉重：“陛下啊。”
“若是因为臣，华夏再次分崩离析，大秦再次分崩离析，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郡县制分崩离析，在不久的将来，重新成为类似于周的分封制那样。”
“臣该是一个怎么样子的千古罪人呢？”
“后世之人，会如何记载臣呢？”
思及至此、言及至此，陈珂的眼睛中已经是充斥着泪水，他抬起头，看着那坐在高台上的嬴政。
“陛下。”
“臣，绝不赞同此事。”
这是陈珂第一次面对着嬴政发出拒绝的话语，甚至是陈珂第一次对嬴政的态度如此强硬，如此强硬的反对陈珂。
站在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两个人，眼睛中带着些许的触动。
王翦往前一步：“陛下，臣附议陈奉常的想法。”
李斯同样上前一步：“陛下，臣同样附议陈奉常的想法。”
队列中，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神色沉重，他抬起头，一张脸与在北疆的蒙恬极其相似，但身上多了几分的斯文气。
正是蒙毅。
蒙毅望着嬴政说道：“启禀陛下，臣也不赞同此事。”
他轻声说道：“臣代替太尉蒙恬、以及蒙家已故的诸位先烈，附议陈奉常的想法。”
三公九卿三公九卿，上将军王翦、丞相李斯，以及一个几乎称得上是半个三公的陈珂、一个上将军蒙恬的弟弟，这些人全部都是表了态。
其余人怎么能够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呢？
当即纷纷附和道：“启禀陛下，臣等附议陈奉常的想法。”
嬴政微微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以及些许的无奈。
“既然如此，那便不将四县划分出来了，但依旧是将这四县划分为你的封地，你只享受这封地的一些食邑，却并不掌控者四县的权利。”
“封号依旧为长安，意为护佑大秦长安。”
“如何？”
陈珂微微叩首，眼睛中带着感激：“臣，多谢陛下之恩。”
“陛下万年——”
“大秦万年——”
这样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朝会便在这样子的情况下结束了。
........
散朝之后
王翦、李斯走在街上，眼睛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李兄，你觉着陛下与陈珂小子的这一出戏演的如何？”
李斯听到王翦的问话，低声的笑着，他掩饰着自己的笑容，让别人看不出来他在笑。
“陈小子与陛下演的这出戏啊，演的是很好的，至少在当时，很少有人能够看出来，或者说除了你我之外，应当没有人能看出来的。”
“你我能够看出来，还是因为太了解陛下，太了解陈珂小子了。”
李斯摇了摇头，王翦也是说道：“可不是么。”
“尤其是陈珂小子那边，他可不是那样子会硬刚陛下的人，他没有那个胆子的。”
“所以正确的事情发展，应当是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后，陈珂小子找陛下，单独聊这个事情。”
“怎么可能直接了当的，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顶撞陛下？”
“那些不了解陈珂小子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陈珂小子的内在是多么的胆小、怕麻烦。”
“那么他们也永远不会觉着这是一场戏，只会觉着这出戏的演员是那么的真切。”
两人说说笑笑的朝着远处走去。
而此时，陈珂也是从章台宫中出来了，他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上，眼睛中略微带着些许的笑意。
天空依旧是那么的蓝，外面的风依旧是那么清澈。
一股风吹来，风中带着澹澹的春天的味道，远处的一切似乎都在盛开，大秦的温度好像也是正在回升。
这一切都表明，春天来了。
“春天要来了。”
陈珂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远处的天穹，似乎要透过这一片天穹看到什么东西一样。
“春天来了，这是第几个春天了呢？”
ps：本卷完。至于卷末总结什么的么，就不写啦，这一卷不长，也就是二十万左右，等到下一卷结束的时候，一起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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