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说了真心话的汗阿玛

胤礽说出了废太子的话,  却没有一点儿后悔，只觉得有些畅意。
        然后就起身直视着康熙，开口道：“不知何时,  汗阿玛对儿子添了许多的厌恶。儿子自幼丧母,  汗阿玛是儿子心中唯一的依仗。儿子从没想过有一日汗阿玛会厌弃儿子，许多时候儿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大逆不道！”康熙没想到会被人反驳，而这人还是胤礽,  自己宠爱教养了多年的大清朝太子爷。喘着粗气,  瞪大了眼睛,  康熙颤抖的指着胤礽道。
        有些事情,  一开口,  便好似没了束缚,  胤礽虽然关心康熙的身体，但还是泪流满面坚持道：“汗阿玛给了儿子无尽的宠爱，可如今突然收了回去。做太子真的太累了，繁忙的朝事儿子可以接受,  孩子们不争气，儿子也是无比自责的。兄弟没的追逼,  儿子也能应付。但只有汗阿玛，能让儿子无措……可汗阿玛您还要儿子怎么样？”
        “您常说，您费尽心力教导儿子,  不过是希望大清能够多延续几年。可许是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成为汗阿玛儿子身上，膝下几个儿子,  不管是性情还是资质,  都过于平庸。儿子也不想祖宗的基业毁在不肖子孙上面。难道儿子再努力,  真的能有超过弘晖的？”
        康熙深吸一口气,  看着哭的眼睛通红的胤礽,  听着他说的话，感受着他的委屈跟无助，真是好气又好笑。
        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跟小时候一样。
        喝了杯茶，缓了许久，康熙问：“做太子真的很难吗？”
        太子享受自己的偏爱，享受全天下的供奉，享受着世上最好的教育，自己还为他铺路……有那么难吗？
        胤礽哭的正伤心，冷不丁听到这句话，瞬间所有的伤感全没了，看着康熙，用眼神示意：您说呢？
        “朕怎么知道？朕一直寻思着你这个太子做的轻松，有朕为你撑着，你究竟有什么难的？可再难又有朕八岁登基难？”康熙完全不能理解，胤礽为何说难？
        自己给了他权利，给了他支持，虽然偶有教训，也会支持其他儿子，但……那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给他磨炼？
        胤礽一噎，咬牙道：“裕亲王恭亲王……您觉得大哥他们比不过？一个比不过，两个比不过，三个四个……五六七八个会比不过？”
        “大哥好武，三弟好文，四弟看着不能与之媲美，又差了什么？更有五弟七弟八弟九弟十弟，那个是平庸之辈？这些也就罢了，还有您疼爱的幼子，欣赏的十三十四……”
        当初先帝但凡不沉迷亲爱，多生几个孩子，这皇位汗阿玛会做的这般容易？
        康熙点点头，心想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自己的儿子确实个个不孬，但是这也不是胤礽胤礽能忤逆自己的原因！
        “连他们都比不过，你这个太子可就白当了。”康熙毫不留情道：“你说得对，你的兄弟们确实都是狼崽子，可那又如何？若是给你们同等的资源，你以为他们还只是如今这样？”
        胤礽从承认自己比其他人更加被偏爱，所以道：“是呀！正因为儿子明白这一点，所以儿子才会努力，才会从不行错半步。才想挑出一个更好的继承人，这有错吗？下一代除了弘晖，还有您看的过眼的？弘皙跋扈、弘昱娇气、弘晴……弘晴之事确实跟毓庆宫有所牵连，可背后之人算计的难道不是弘皙？难道不是儿子的毓庆宫？”
        康熙不说话了，儿子辈的能看确实映衬的孙子辈的无能，可唯一看过眼的还不是太子所出？
        “汗阿玛身子强健，为子孙计，不若废了儿子，因孙立储……”胤礽缓过来之后，闷声道。
        康熙猛地站起来，上前就是一脚，怒斥道：“自古废太子有几个能活的？你这是拿你的命威胁朕？真以为凭借朕对你的偏爱就能肆无忌惮了？”
        一脚被汗阿玛踢翻在地，胤礽拿手扣着地毯，没吭声。
        “滚！”康熙踢完也不想见他，直接扭了头。
        胤礽一瘸一拐走后，康熙烦躁的砸了帐中能砸的所有东西。
        可是坐下来之后，却不得不承认，胤礽说的有几分歪理。可立弘晖就真的很好？
        不，弘晖上位依旧会隐患重重。
        且……胤禛就真的能愿意唯一的精心培养的儿子不是自己的？
        胤禛小时候脾气躁，性子直，这些年改了许多，变得稳重可靠，甚至心肠极软。跟他认识久了，一个个都喜欢跟他亲近，连胤禟都能降服，到手的功绩随手就送给胤誐他们。
        看着不慕权势，可触及底线，这个儿子发起狠来，胤礽也要很狼狈才能镇压的下来的。甚至更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
        那样的大清朝，还是自己想要的？
        如何让他愿意将弘晖送到毓庆宫？
        康熙闭上眼睛，想想胤禛，再想想胤禛福晋……那孩子心眼正，心中无杂尘，但一想到他因为弘晴受伤都难过到生病，若是弘晖被送走，她便是心里孝顺，不违背自己，可难免不会郁结缠身？
        摇摇头，不能送走弘晖。若是他额娘因此出了岔子，他会恨上保成的。
        可废了保成？康熙再次摇摇头，绝不可以，太子成了废太子，胤礽就真的毁了。正如他所说，他这个太子当的确实不错。
        龙帐之中传出争吵，甚至太子走的时候，还要人搀扶，皇上太子不合的消息瞬间就传了出去。
        胤礽跟康熙吵完，回到帐中，跟泄了气一样，原本想问瓜尔佳氏如果自己不是太子，日后余生只有她一人，她心里是否能好受一些？
        可是瓜尔佳氏没在帐中，等她回来，胤礽已经睡过去了。
        “皇上，太子有些不好。”康熙一夜未睡，满脑子都是储君之事，天亮时刚刚睡下，却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太子早期发热昏迷……
        康熙有些烦躁的起身，胡乱穿上衣裳，就去了胤礽帐中，看到满脸通红，嘴里还叫着汗阿玛的胤礽。
        胤礽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一生病就念道自己。见状，康熙心软了，连连让太医好好诊治。
        “你不做太子，病了连太医都不稀罕去给你看病。所有你曾经看不上的人，都能奚落你，太子妃，你的儿女都会抬不起头。”胤礽昏睡中醒来，只觉得满嘴苦涩，嗓子发疼。可他刚睁来眼睛，准备让人倒水，就听到床边传来一声叹息，随即听到汗阿玛的声音。
        康熙看着儿子肿胀的眼皮，还有浮肿病态的面貌，低声道：“你也就比胤禛大了四岁，怎么感觉像他阿玛？都不像一辈儿人了。”
        胤礽闭上眼睛，不想看汗阿玛跟苍老憔悴的脸。他难道不羡慕四弟活的随心自在？
        看到胤礽眼中的嫌弃，康熙恼了，直接咬牙道：“朕寻思着你好好保养保养，未必不会比胤禛差。你们年岁差的也不多，估计寿命也差不多，都不像长寿之貌。反正你觉得太子太苦了，不若日后立他一个皇太弟，让他感受感受你的苦，他这人爱操心爱较真，指不定比你早走，你传给弘晖也算名正言顺了。”
        这是康熙思考了大半天之后，觉得最好的结局。胤禛做了皇太弟，必然不会跟胤礽起争执，还要为他维护好朝堂，还要给儿子铺路，于大清是好事儿。
        况且，他福晋也不用受骨肉分离之苦。
        这是做阿玛说的话？
        胤礽猛地睁大眼睛，沙哑着嗓子道：“汗阿玛，你就盼儿子点儿好吧！四弟也没惹您呀？”
        康熙倒了一碗水递给胤礽道：“我要立皇贵妃为皇后，改了胤禛的玉蝶，日后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朕累了。”
        “皇贵妃娘娘跟四弟母子情深，应当的。”胤礽喝了水，闷声道。这些年因为自己，汗阿玛才没有圆了皇贵妃跟四弟的母子缘分。
        康熙继续道：“等封后大典结束后，朕就给你禅位，既然觉得太子难做，朕让你体会体会皇帝的苦。”
        “汗阿玛！”胤礽一惊，差点儿跳起来。他从未想过逼汗阿玛退位，再难都没想过。
        康熙却按住他道：“朕的孙子自己教养，弘晖就弘晖吧！你既然选了他，朕就不会让你有别的心思了。朕定要把他教的比你还更加优秀。朕得告诉你，朕也不是不能过好日子，之前在雍郡王府，朕过舒坦极了，没一点儿烦心事儿，头发都变黑了。你嫌朕管得多，朕以后一个都不管了！”
        “汗阿玛，儿子错了！”胤礽听着康熙的丧气话，连忙道：“都是儿子的错，您别往心里去，您说怎样就怎样？您瞧上哪个女人合适，儿子就收她入毓庆宫，保证让您有更多的选择，汗阿玛……”
        “闭嘴！”康熙一巴掌拍到胤礽脸上，打断他的说辞，道：“朕八岁登基，至今四十六年，朕这个皇帝难道没做够？想要安生过几年好日子，要你多话？若是心里尚有一点子孝心，就再听朕一回。朕倒要看看，你这个皇帝，还能比朕做的好？”
        而且……康熙摸摸下巴，觉得自己好好保养，未必不能比这两个混蛋儿子活得久，届时还护着弘晖平安继位。甚至还有可能教养弘晖儿子几年……
        这么大清百年内，就真的稳了。
        到时候自己就真的是四儿媳口中那个千古一帝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算什么，自己起码教育出了好几代的明君。
        说完之后，康熙就背手回去休息了，他现在可不能劳心伤神，得好好保养自己，四儿媳说过，人的心情好，身体还能好，他不能生气。
        生气伤身，为这几个混蛋玩意儿，不值得。
        只留心情复杂，一脸蒙圈的胤礽，他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了？难道汗阿玛真跟自己一样，自己觉得太子太累，汗阿玛也觉得皇帝做腻歪了？
        皇上跟太子争执，还不等人反应，太子生病，他们又和好了？
        “胤礽就是装的，从小就这样！”胤褆信誓旦旦道。
        伊尔根觉罗氏轻咳两声，道：“即便是真的，汗阿玛也是真的疼太子。”
        几个孩子生下来，她都会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掏空了，加上四格格跟弘昱身子都较为体弱，她也后悔没好好保养自己。但有了弘昱，心中执念一解，加上多年调养，如今虽然久病缠身，但心情却是不错的。
        “外面有风，怎么不知道披个披风？”胤褆结果下人手里的披风直接帮她披上，又给系好带子，然后环顾左右，低声问：“你瞧着咱们家那两个讨债的，有没有跟谁比较亲近？”
        “有你这样说女儿的？不是前两日她们跟人家小伙子们一起赛了场马，你气的半夜都睡不着，说是嫁这么远，日后见不着，心里难受吗？”伊尔根觉罗氏瞪了他一眼，这父女俩儿纯粹就是有毛病。
        胤褆撇撇嘴，要不是为了两个女儿的婚事，自己如今就是监国者，享受堂堂大千岁的待遇。也省的胤祉那个没脑子的献祭了自己儿子。
        康熙心里下了决定之后，就真的什么事儿都不管了，整日跟着女儿女婿外孙孙孙女还有带来的几个孙女游玩打闹，没有那些烦心事儿，不用去管未来如何，康熙可是太快乐了。
        所有应该他处理的事情，都扔给胤礽，也不管他身体有没有养好。
        反正自己带病上朝处理朝务，也不是一次两次。不是嫌太子苦吗？那是他没见过更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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