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反派的识海2

打了菜后，江平生被推搡着走到座位上，挑起一口素菜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浑然不觉，吃得十分畅快：
        “老幺，这个厨子手艺不错吧！听说这可是特意从鸿宾楼招来的新厨子。”
        “鸿宾楼？”江平生挑眉。
        “嗯，听说是某个人类城池中大酒楼的掌厨。因为一心向道所以来天穹派当掌厨，这一手菜还真是地道！”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江平生停下筷子，看着面前的少年开口询问：“可是内门食堂，不是一直只用灵植和灵兽肉为原材料吗？又怎么会请回一个凡间厨子当掌厨？”
        对面少年的笑脸一僵，又很快地低下头去刨饭：“吃饭吃饭，老幺你饿了吧，来多吃点。”
        “不对。”江平生看出了他的躲闪。
        “天穹派只有外门才会使用凡间厨子；我最爱吃的是肉菜而不是素材；天穹派外门弟子向来是内门弟子数十倍有余，一年的灵脉产量又如何能负担起内门四万弟子，四十万名外门弟子？”江平生越说越顺，一片空白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
        他目光紧锁着坐在对面的少年，一字一句地下了定论：
        “所以，这里不是天穹派！你到底是谁？”
        少年刨饭的动作一顿，嘴角突然朝着两边高高扯起，勾起一个诡异的笑脸。
        同一时刻，整个食堂里的人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桀桀桀——被发现了——”
        尖细锐利的声音从少年喉咙里发出，似乎是开启了什么开关。食堂中原本静止的人全都挂着同样一幅诡异的笑脸，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江平生。
        “桀桀桀——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铺天盖地的声音传来，江平生被这声音吵得脑子发痛，伸手抱住痛到几欲炸裂的头颅。
        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逐渐把整张脸都填满。
        伴随“砰”的一声巨响，少年的头颅炸裂。，没有四溅的鲜血和飞散的脑花，只有一团红雾在空中炸开又聚合。
        “砰、砰、砰——”食堂中的人的头颅相继炸开，一团又一团的红雾飘出，虽然没有实体，但仍在桀桀桀地发出怪笑。
        红雾越聚越多，逐渐压缩凝实。
        江平生眼尖地发现脚下的地板也有丝丝红雾溶出汇入那巨大的红雾之中。
        这红雾莫非是想吞噬自己？
        江平生警铃大作，反身朝着食堂门口跑去。
        但此时食堂大门已经被溶解成了这红雾庞大躯体的一部分。
        “桀桀桀、想跑？江平生想跑！”
        “桀桀桀，他跑不掉跑不掉——”
        声浪一道高过一道，红雾逐渐朝着他侵蚀而来。
        江平生退无可退，突然间，他感受到自己脊骨的位置传来了微弱的波动。
        来不及细想，江平生已经下意识地伸手从自己脊骨处一抓。
        这动作分外熟练，仿佛早已做过了上千上万次。
        随着他的动作，一柄泛着金光的的长剑从他的脊骨处剥离出来。
        剑长2尺1寸，剑身轻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处雕刻着一棵金色银杏树，盘根错节。剑刃锋利，刃如秋霜。
        长剑抽出，发出一阵清越的长啸。
        握住剑的那一刻，江平生的记忆瞬间回笼。
        果然，自己莫名从识海出现在这里就是这群红雾搞的鬼！
        只是这柄剑不是原主的剑吗？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而且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把剑很亲昵？
        “桀桀、他有剑！他有剑！”
        红雾翻涌起来，声音尖锐刺耳。
        “要完要完，桀桀要完！”
        红雾又突然声调诡异地唱起了歌，一边唱着一边朝着江平生碾来。
        江平生来不及过多思考，后退半步稳住身形，提剑便斩。
        红雾十分狡猾，在剑落的一瞬间迅速向两边分开，避开剑身，化为绳索缠上江平生的四肢。
        红绳骤然收紧，江平生被扯住四肢悬挂在空中不得动弹。
        “桀桀不完，江平生要完、桀桀桀——”
        那道红雾怪叫着凝实出一柄红色的利剑，高悬于江平生身躯之上。
        “要完要完，桀桀桀——”
        江平生的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剑尖，眼瞳紧缩。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零散的记忆片段。
        江平生握着长剑的手一松：
        “秋月！”
        长剑应声而出，对着红雾斩去。
        红雾依法炮制，再次化作雾气分散开来躲过长剑的攻击。
        “桀桀、没用，没用！”红雾叫嚣着再次准备凝实。
        江平生勾唇一笑，右手双指并起，画出一道道玄奥的符号打入秋月剑身之中。
        秋月嗡鸣一声，浑身金光大放。
        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剑。
        霎时间千万柄秋月悬浮在空中，泛着凛凛金光。
        “万剑归宗！”
        江平生一声令下，千万柄秋月一同发出，朝着红雾刺去。
        红雾见势不好，慌忙四散遁逃，却被千万支剑一剑追着一股红雾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就你会分身？”
        江平生翻身落地，得瑟一笑。
        秋月将红雾绞杀得干干净净，千万柄分身收回本体后重新飞回江平生面前停下。
        江平生抬手摸了摸剑身，夸奖道：“干得漂亮！”
        秋月兴奋地嗡鸣一声。
        再一次感受到秋月传递过来的兴奋情绪，江平生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明明是原主的剑，为什么会在他的灵魂中？
        红雾消散，露出这里本来的面貌。
        依旧是黑得不透光的海底，底下是细软柔和的白沙，以及一束不知从何处洒落而来的微光。
        原来他还在识海当中。
        “你击败了它们！”那道声音再次出现，语调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轻快。
        江平生心念一动将秋月收入体内，剑与他的灵魂如雨入水，相容无痕：“红雾消失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不可以哦，现在出去太危险了。”那道声音回答道：“那群怪物把识海的记忆又弄乱了，你贸然出去会陷入记忆乱流的。”
        “那群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心魔吗？”江平生提出自己的疑问。
        那道声音沉默了很久：“不是心魔，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我只知道它们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他坐在方寸之间，实在有些无聊。于是一边跟这道声音声音聊天，一边在识海内到处走动查看。
        那道声音顿了顿：“识海是用来储存记忆的地方。寻常的记忆都是连贯完整的，就像是一串珍珠，虽然互为个体，但都有彼此串联。可是那群家伙一来，就把串联记忆的链破坏掉了，记忆就化成了碎片散落各处。”
        这个说法江平生从来没有在哪本关于魂体的文书中见到过，十分新奇。他不由得起了兴趣。
        “那这记忆破碎对人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吗？”
        江平生在光照范围内走走停停，时不时趴下来用手拘起一捧细沙。
        很遗憾的是，这里的沙砾与正常海沙无论是触感还是外形都无两样。
        “不是的。如果没有额外的干扰，识海是会自动修复的。只是修复过程十分缓慢。”
        许是江平生帮助识海消灭了红雾，那道声音对江平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平生了然。
        “那你说的记忆乱流又是什么？”
        指间沙落回地上堆积出一个小峰。
        江平生站起身拍了拍手，准备去探寻光柱外的识海，看会不会和光柱内的有什么不同。
        那道声音解释道：“记忆乱流就是由记忆碎片引起的。记忆链因为被破坏掉了，所以碎片是混乱无序的。若是有灵体触碰到这些记忆，就会被带入混沌的回忆之中。要是不小心迷失在这些记忆中，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那确实是挺危险的。”
        江平生点点头，接着一脚踏出光圈范围。
        他在黑暗中摸索，才走了不到两步，江平生就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由于光圈外的地方实在是太黑了，江平生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只能再一次伸出脚，往那个块状物上踩了踩，试图通过触碰探清这物什。
        触感冰凉，还有一点…嗯？吸力？
        江平生愣住，顿感不妙：“你说的这个记忆碎片，是到处都有吗？”
        “是啊！因为识海被那些怪物弄得一团乱，我都还没来得及收拾。自然到处都是。”那道声音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调中又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比如你现在脚下的那块就是~”
        “md——”
        江平生只来得及骂出一句脏话，就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拖着进入了记忆碎片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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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派天地峰净室内
        黎九天仔细地将药膏涂抹在床上人的周身穴道上，而后运用灵力缓缓化开药力。他的动作轻柔仔细，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器。
        床上人眉如墨画，唇如涂脂，面冠如玉，唯有右眼皮上一点小痣破坏了这份无暇。他双眼闭合静静地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师傅，”黎九天对睡在床上的人轻声呼唤：“你什么时候可以醒来？你说过我们都会没事的，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床上之人正是江平生。
        “师傅，我已经元婴初期了，剑法也越来越精进了。你教给我的那招，我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段宏它们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师傅……”黎九天看着不能给他丝毫回应的江平生，眼眶微红。
        “师傅你知道吗？外门食堂又来了一名新厨子，最擅做淮扬菜。等你醒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吃。”
        黎九天似乎想到了什么趣事，轻笑一声，但再开口时却带上了些许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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