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接到管家的电话说有些事要等自己回家处理，这晚郝赟回到了郝家大宅。才进门，郝赟闻到空气中传来交融的复杂气味便到厨房查看，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只见他的母亲戴着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围裙笨拙地在家厨的指导下翻炒着一锅白色的糊状物体，而她身后的备餐桌上摆了六七盘卖相不佳的菜肴，看来都是她的作品。
“呀，少爷回来了！”杨管家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主母烧菜，这才发现郝赟已经来了。“少爷啊，这些都是夫人特意做给你吃的，你今晚可要留下来用膳啊！”
郝赟眼中闪过一抹讥讽，双手抱胸倚在墙边懒懒道：“好啊，不知道郑总做了什么菜色，我拭目以待。”
“少爷，难得母子相见，你就当给杨叔个面子，好好说话行不行？”杨管家低声劝了句，见郝赟不耐烦地点点头才放心去布置餐桌。
郑秋岚装盘后才发现儿子来了，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着上前：“阿赟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吧！”
郝赟客套地笑着扯了两张面纸递给她：“郑总辛苦了，擦擦汗吧！”
“你这孩子，在家叫妈就好。”郑秋岚接过面纸擦了汗，把围裙解开。“往日不干这活都不知道自己干不来，今天临时抱佛脚让小刘教我几个简单的菜，你可不要嫌弃妈的手艺。”
郝赟帮着她拿下围裙。“那是。咱们郑总的手腕是用在商业上的，炒菜做饭的完全不符合您的气质，偶尔玩玩倒是无所谓。”
郑秋岚倒是没有太在意儿子的嘲讽，看着他的脸感叹道：“我好像很久都没跟你这样面对面说话了，上次还是在你爷爷的生日聚会上。”
“是吗，我都忘了，是挺久的了。”郝赟扶她到餐桌旁坐下：“不知郑总今晚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就是突然发现你长大了，似乎我这当妈的错过了很多，不知道现在来了解一下我的儿子会不会有些太迟了呢？”
落座后，郝赟正要开口，一旁端上热汤的杨管家忙道：“不迟不迟，有心怎会怕迟呢？”
“杨叔，今晚话有点多了哦。”郝赟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眼前那碗面上飘着零星油点的清汤：“既然你想说，那报一下菜名吧！”
“少爷，今晚这一桌全是夫人亲自下厨，这是清炖鸡汤。”
郝赟随意舀一勺喝了。“嗯，果然很清，有点罐头鸡汤的味道。”
杨管家尴尬地瞧了瞧郑秋岚，刚才就是因为时间上赶不及，她倒了几罐鸡汤进锅加肉煮上半个小时才出的成品“鸡汤”。“呃，可能是火候不太够……没关系，还有其他菜。这个是香煎牛柳，这道是蒜蓉芥蓝，这是清蒸鳜鱼，还有腰果虾仁，那是小葱炒豆腐……”
郝赟皱着眉头扫视过去，牛柳一面干焦一面潮红，鳜鱼肉都翻出花了，那盘白色糊糊竟然是豆腐……他夹了一条菜，一口下去满口草青味，咬开菜梗里头还是白的。
看着儿子皱着眉头把嘴里的菜吐了出来，郑秋岚忙道：“不好吃吗？”
郝赟喝了口水漱口，倚着椅背不紧不慢地用餐巾轻拭嘴唇。“郑总，您的心意我领会了，这桌菜我实在消化不了，有话不妨直说。”
郑秋岚倒是不恼，尝了口鸡汤也蹙眉道：“确实很难吃，看来我这个妈做出来的味道不合你的口味，难怪你不爱回家。唉，真想见见那个能让你惦记着回家吃饭的人，她的厨艺一定很好，妈得向她取取经。”
“砰”郝赟一拳捶在餐桌上，语气也冰冷起来。“二十二年了，郑总竟然才想到给我做饭，怕我吃不饱？不敢劳郑总费心，我自己会找吃的，你看我现在不也长得高大壮实？你也实在不需要在我面前扮演这种母慈子孝，我在外头演戏是为了社交和工作，难得在家碰面一次还要配合着你来演，难道你不觉得很讽刺吗？郑总，你是怎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演戏呢？我是你的妈妈，难道我在你心里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吗？”
“外人？”郝赟不屑把餐巾扔在桌上：“外人都知道我的喜好，都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你知道吗？我活到现在，大概也只有在你肚子里那段时间跟你相处最久，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不算个陌生人呢？对着一个陌生人，演戏不是本能吗，郑总说得真是可笑！”
郑秋岚静静地听完儿子的控诉，并没有反驳争辩，只是带着歉意道：“我承认自己这些年对你没有承担过半分母亲的责任，你怨恨我是应该的。事后补救只是我一厢情愿，不过尽力一试，我也没想着你能原谅我。也许是我年纪大了，有些事也想通了，我不该执着于对这段婚姻的痛恨，更不该迁怒于你。跟你爸置气二十几年，跟你外公爷爷抗争过，也跟自己过不去，到头来我还是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还落了一身的不是……阿赟，妈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求你能马上原谅我，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慢慢修补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吗？”
恍如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郝赟放声大笑，不予回应。杨管家担忧地看着他们母子，而郑秋岚则平静地看着儿子，眼中歉意更甚。郝赟笑了一会，看着眼前的一桌菜摇了摇头，慢慢敛了笑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望向郑秋岚，一言不发。杨管家在一旁想劝却又不敢妄动，生怕让局面闹得更僵。他深谙少爷长相随父性格随母，而夫人正是那种雷厉风行、睚眦必报的性格。就在母子对望的僵局中，急促的电话铃音打破了宁静，郝赟掏出手机看了看，起身到一旁的偏厅接通了，杨管家也暗自松了口气。
“我在大宅，有事吗……嗯，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说吧……那你给我留点，我晚饭没吃……好，待会见。”
听着儿子温柔的声音，郑秋岚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谁了。“有时我也很羡慕，在外头忙活了一天还能有个贴心人等着自己回家吃饭是多幸福的一件事，而我从来都不曾拥有。”
“郑总这是哪门子的羡慕，当年只是你不屑而已，现在倒感叹起来了。”郝赟收起了手机，回到餐桌旁却没有落座的意思。“郑总还有别的吩咐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阿赟，离开演艺圈，回郝氏吧！”见郝赟转身要走，郑秋岚单刀直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郝赟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狐疑地看着郑秋岚。“爷爷和外公答应过，我三十岁前可以自由选择，这件事郑总不也知道吗？”
“还是我和你爸亲自去注资星耀，我当然记得。”郑秋岚慢慢走近儿子：“不是我要食言，只是提醒你，记住你的身份……”
“够了，你是想说瑶瑶配不上我吗？”
“都是当过老大的人了，性子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无论当老大还是老板，你都要先听完对方的话再作出合适的回应，这是修养，更是城府。”郑秋岚瞪了他一眼才道：“当年我也是被迫嫁给你爸的，所以不想让我的儿子也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我无法反抗，是因为我没权没地位，我只能任人摆布。到我明白的时候，我努力争得到权力和地位，可我的爱情再也回不来了。如果你真心喜欢她，你就应该未雨绸缪，早日回来郝氏稳定根基，日后你说话才有分量，也有能力保护她。你是聪明的孩子，妈也不跟你多说了，你自己细想就知道轻重。”
“你这玩的又是哪一出？”郝赟有些讶异，她这么明显的示好，甚至还有拉拢的意味，难道郑秋岚和郝俊杰之间的矛盾已经白热化，终于闹到离婚分家产这一步了？当年爷爷和外公都分别警告过他们，要是离婚就等于跟家族断绝关系，双方都要净身出户，不得再担任郝氏集团和郑氏集团的任何职位，所有财产归郝赟所有，郝赟未成年时由爷爷和外公监管。“你放心，要是你们离了婚，你终归是我的生母，我就算不想见到你也不会将你赶出家门的，你就安心在这所宅子养老吧！”
被儿子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郑秋岚反倒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我没别的意思，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是她，只要你喜欢，她对你好，那就已经足够了。离婚这件事，我肯你爸都不愿，你想多了。”扫视了这精美绝伦的郝家大宅，郑秋岚苦笑：“看这大宅多豪华多漂亮，对我而言不过一个奢华的鸟笼，我努力飞了一辈子都飞不出去的囚笼。”
“夫人……”杨管家忙小声提醒。
郝赟的神色愈发疑惑，郑秋岚又笑道：“去吧，别饿着了。”
翌日，郑秋岚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番，郑秋岚轻笑道：“百闻不如一见，真人果然比电视海报上更漂亮。”
白梦瑶报以礼貌一笑：“郑总经理谬赞了。演艺圈帅哥美女云集，区区皮相不值一提。要说起风度气质，我还得向郑总经理多多学习。”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见的人多了，自然就能从一个人的谈吐举止看出她平时在哪些圈子里活跃，跟哪些人交往甚密。”郑秋岚亲自端来两杯咖啡，白梦瑶忙双手接过。“白小姐突然来访，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吗？听说你买了我们开发的一栋一千万的别墅，又租了旁边的别墅，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需要我们提供维修保养的服务？”
“冒昧拜访是我唐突了，请郑总经理海涵。房子都很好，只是我有一件私事想要拜托郑总经理。”
郑秋岚浅尝了一口咖啡，优雅地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我与白小姐素昧平生，白小姐怎会想到找我帮忙呢？我是个商人，做任何事都要讲究利益的，姑且不论我能不能帮你做成这件事，你要拿什么筹码来跟我谈这笔交易呢？”
“郑总经理在商业圈还是很有名的，只要您愿意帮忙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白梦瑶轻轻放下咖啡杯，看着她的眼睛诚恳说道：“突然跑来向您提出请求是我失礼了，您与我并无交情，拒绝我也是理所应当。我并没有筹码来谈这笔交易，唯一能摆上桌面的也只有钱，不过郑总经理叱咤商业圈多年，自然是看不上我这点小钱的。我的这件私事只有郑总经理才能办得到，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免费帮你演出或者做一件事作为交换。”
“任何事你都能帮我做吗？”郑秋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白梦瑶以坚定的眼神回复：“只要不违法，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虽然不知道我有没有能力办成白小姐这件事，倒是可以先听听这到底是件什么事。”
“不知道郑家跟东城戴家的关系如何？”
郑秋岚看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你要做什么？”
于是白梦瑶把关于剧本诅咒的调查结果和盘托出，只是隐瞒了一些鬼神相关的内容。“顾疏麟说要是按原版小说拍摄肯定少不了与戴家正面交锋，只要郑家能稍稍偏向顾家这边，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静静听完白梦瑶的话，郑秋岚恬静地端起咖啡杯，拿着小勺轻轻地搅拌着咖啡，许久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是阿赟让你来的？”
白梦瑶摇摇头：“没有，这件事是顾疏麟和我私下商量的，好运哥不知道我要来找您。”
“我和阿赟的关系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如果他出面求我，我一定会答应的。”郑秋岚端起咖啡小啜一口：“可我没有非得要帮你的理由，这部戏能不能拍得成与我何干？白小姐事业如日中天，少一部戏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影响，请回吧！”
“郑总经理！”白梦瑶急了，连忙起身辩解：“这件事根本与好运哥无关，我没有必要把他牵涉进来。您和他之间的事，他要怎么处理也是他自己的事，我亦不会干预。如果郑总经理要借这件事让好运哥向您服软的话，那我劝一句大可不必了，好运哥不该是那个先踏出第一步的人！”
郑秋岚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梦瑶：“原来如此。”
“什么？”
“没什么。”郑秋岚示意她坐下喝口咖啡冷静一点。“事情我了解了，这件事不该由你出面。你回去转告顾疏麟，想要办成事就先拿出点诚意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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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岚看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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