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这仇结得有点大！

    傍晚时分，李垣赶到了白银寨。
    寨子里一片狼藉，有两座石屋被人摧毁，家具、碗筷、被褥、破衣烂衫，扔得到处都是，明显有人搜查过这里。
    确认没有人，他找了一间空屋住下，取出通讯玉符，给范玄发送讯息。
    “徒儿，为何这段时间，为师感应不到你的位置？”范玄问道。
    “徒儿误入恶灵谷，被困多日，刚刚脱身？”李垣回道。
    “为师与你初次见面，第一句话是什么？”范玄问道。
    “今日又多了两位同道中人，可喜可贺，你们介绍一下自己吧！”李垣回道。
    “为师收你为徒时，第一句训诫可还记得？”范玄又问。
    “师若行正，终生不许背师叛道，你可做到？”李垣复述了一遍。
    “未曾遇到恶灵夺舍？”范玄问道。
    “遇到了，只因徒儿另有机缘，恶灵未能得逞！”李垣没敢细说。
    鬼魔送了不少东西给他，万一在其中做了手脚，能够监视他的言行，泄露其秘密，后果难测。
    “没事就好，你尽快返回武院！”范玄察觉到了什么，没有追问。
    “这几日，徒儿就返回去！”李垣立刻保证。
    他收起通讯玉符，取出琉璃瓶等容器，用恶灵谷出产的灵药，炼制新的千机毒。
    原本的千机毒即将用完，而新的千机毒因材料原因，威力将更加恐怖。
    第二天下午，李垣收起炼制好的千机毒，取出一个拳头大、长满眼睛的蘑菇。
    蘑菇表面，长满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时盯着李垣，散发着邪恶而诡异的光芒，根部生出长长的根须，往李垣皮肤里钻去。
    李垣掌心玄火升腾，包裹了蘑菇。
    蘑菇上的数百只眼睛，露出惊恐的目光，疯狂地扭动，企图挣脱李垣的掌控。
    不久之后，一声刺耳的惨叫响起，跟着涌起滚滚黑烟。
    黑烟散尽，蘑菇变成了七彩色，散发令人眩晕的光芒，所有眼睛都已经合上，组成漂亮的鱼鳞花纹。
    李垣将蘑菇碾碎，加入清水，萃取出一大瓶绿色液体。
    取出一株鬼芝，以同样的方法，萃取出一瓶墨玉色药液。
    将两种药液，按照比例混合。
    液体光芒转换，变成了绚丽的蓝色，散发着诱人的暗香。
    “幻魔毒！”李垣打量了一眼，脑中幻象丛生。
    他抓过一旁的琉璃瓶，将里面的蘑菇渣倒进口中，吞下肚，清新气息流遍全身，顿时神清气爽。
    长满眼睛的蘑菇，叫千眼灵菇，是温养神魂的灵药，其萃取出来的液体，加入一点鬼芝的液汁，就变成了可怕的魂魄毒药。
    炼制幻魔毒的方法，来自鬼魔赠送的毒经，用配套的秘法服用之后，能在识海形成一道屏障。
    若是有人对他搜魂，其神魂就会染上幻魔毒，轻则陷入幻境，任人宰割，重则魂飞魄散，当场暴毙。
    恶灵谷中，有着巨大的机缘，他带出来的灵药，拿出任何一种，都会引起可怕的动荡，不得不提前作出防范。
    李垣运转秘法，稳定心神，将小半瓶幻魔毒倒入口中。
    毒性冲入识海，包裹了灵魂，随即化为一道法则，融入了法则铠甲。
    “怎么没有效果？难道失败了？”过了一会儿，李垣睁开眼睛。
    毒经上说，服下幻魔毒，具有相当大的风险，将“心魔肆虐，幻相横生！”。
    他服用之后，却只有一刹那的眩晕，之后就啥感觉都没有了，还没有嗅到气味时的反应强烈。
    “难道已经中毒，陷入环境中了？”李垣心中陡然一惊，立刻检查自身，感觉一切正常。
    他闭上眼睛，回忆离开靠山村之后的种种经历，寻找其中不和谐的迹象，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幻魔毒对我无用？”李垣心中疑惑。
    武者进阶虚空境时，体内自成世界，那时候才具有审视自身灵魂的能力，因此他不知道法则铠甲的存在，更不知道幻魔毒已经化为一道法则。
    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又尝试着喝了一点，依然没有效果。
    他不愿再浪费幻魔毒，将剩下的小半瓶收好，取出弓箭仔细检查。
    这是一副高阶灵弓，速度奇快，威力不俗，对付凌云境武者绰绰有余。
    他的箭术不亚于剑术，有了合适的弓箭，安全又多了一丝保障。
    弓身有些光泽，不利于隐蔽。
    李垣取出布条，准备将符弓缠起来，忽然眉头一皱，起身走到窗户边，抬头看向山的那一边。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空晚霞映照，远方的天空中，十几只体型硕大的猎鹰，贴着云层朝这里飞来。
    “驭兽宗的人！”运转破妄术，看清楚了猎鹰的模样，李垣脸色一凛。
    驭兽宗豢养的猎鹰，有一些是异种血脉，体型是同类猎鹰的两三倍，他见过多次，非常容易识别。
    “这么多猎鹰，看来人不少！”
    李垣心念转动，飞快地转过身，清理掉屋子里的痕迹，喷洒一点药粉消除气味，离开房间，潜入了最大的石屋。
    取出短剑，撬开墙角的一块碎石，往里面倒了小半瓶千机毒，将碎石复位，留出少许空隙。
    清除地面的痕迹和气味，离开大屋，查看一下风向，在寨子的另外几个地方，用类似的方法，又放置了一些千机毒。
    一切准备妥当，他飞快地离开寨子，躲到了数十多里外，藏进巨石后方的积雪中，通过隐约的气息变化，注意白银寨方向的动静。
    驭兽宗的人诡异莫测，当日的白色小貂，让他心有余悸，不敢留在附近。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数十个人呼啸而来，闯进白银寨中，快速地将寨子清理了一遍。
    有人取出法则罗盘，在周围四处探查，有人唤出小牛犊一样的獒犬，在寨子里来回巡逻，显得非常小心翼翼。
    半个时辰以后，又有上百人赶来，为首的是几个观星境强者。
    几道隐蔽的神识，扫过方圆数十里山区，没有发现藏在积雪中，身上没有一丝气息的李垣。
    几个观星境强者，站在空地上，欣赏了一会周围的景色，走进了最大的石屋。
    猎鹰在山寨上方盘旋，有人取出大块兽肉，用力扔到天空。
    猎鹰抓着肉块，飞到寨子后方的山顶，撕扯啄食，之后重新飞到高空，发出尖锐的鸣叫。
    时间流逝，夜色降临。
    寨子里的人纷纷瘫倒，獒犬也趴在地上，山寨中沉寂下来。
    中间的石屋中，一个老者踉跄着走了出来，手中抓着一枚传送符，想要激活，却发现神识已经无法释放。
    老者表情绝望，扑通栽倒，挣扎一会儿，没了动静。
    一个多时辰后，李垣悄然出现，迅速收集着尸体。
    最后走向大石屋，陡然心中发毛，立刻往后暴退，无形的辟邪剑，如电光飞出，直奔老者的尸体。
    老者猛然站起，伸手抓向辟邪剑，动作笨拙，方位也有所偏差。
    他中毒严重，全凭惊人的修为，强行吊着一口气，此时的动作，不过是身体应激本能，回光返照。
    辟邪剑微微变向，斜着向下，刺入他的腹部。
    老者身体一僵，随即栽倒在地，彻底没了气息。
    李垣心脏狂跳，眼神惊恐。
    他没想到，老者中了升级版的千机毒后，还能撑这么久，还好自己性格谨慎，特地晚来了一个时辰，否则这次就完蛋了。
    过了许久，他的心跳才恢复正常，心中隐约的危险感也消失了。
    李垣小心地走了过去，察觉到了尸体散发的威压，心再次狂跳起来，喃喃自语：“不太可能吧？”
    愣了一会儿，检查尸体，并没有发现伤口。
    “杀人不见伤，鬼神果然没有骗我！”他挥手收起尸体，走进屋内。
    石屋内，六个观星境强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姿态各异，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坐在首位的，是一个身材健硕，相貌英俊的中年人，应该是观星境巅峰的修为。
    此人嘴角溢出鲜血，似乎是发现异常后，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想要保持清醒。
    “意志力倒是强大！”李垣心中讶异，多打量了此人一眼，看其坐的位置，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中间的桌上，放着一个留影符器，处于激活状态，投影出的画面，是北山府的虎南关。
    另一侧的桌子上，有一个莲花状符器，上方飘着一个水晶球，晶莹剔透。
    神识一扫，水晶球中是玉龙国的地图，北境几个州府的位置，标着许多印记，像是兵力部署情况。
    “我端掉的，不会是驭兽宗的某个指挥所吧？”李垣心中诧异。
    想想收集的尸体，修为最差的也是凌云境，他觉得还真有可能。
    兴奋地转了两圈，跟着反应过来，如果这里真是个指挥所，一旦失去联系，很快就会有人赶来。
    立刻将尸体收起来，转身走出屋子，抬头看向后方山顶，夜宿在那里的猎鹰，全都不见了踪影。
    李垣心中一沉，立刻取出解药，放入放置千机毒的地方，迅速离开山寨南下。
    毒性快速消散，最后没了一丝痕迹。
    大约两个时辰后，大群驭兽宗的人赶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山寨，顿时发了疯，唤出各种异兽，在周围山区来回搜索。
    与此同时，渗透进漠州府的邪宗人员，倾巢而出，对城市、军营、部落等要地，发动了猛攻，寻找一切有用线索。
    漠州府的驻军和前来增援的力量，立刻全力迎战，战斗空前激烈。
    周边的玉龙国大军，闻风而动，多路出击，同时向漠州府进发。
    北境各处，传送阵也繁忙起来，援军一批批赶到，迅速前往各处战场。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李垣赶到北关府边境，发现数万骑兵呼啸往北，顿时吃了一惊。
    他躲在远方窥探，发现队伍中，隐藏着十多位观星境、上千位凌云境。
    “决战开始了？”他暗自猜测。
    等到队伍离开，他偏离大道，潜行到巍峨雄伟的虎南关，发现大军正在疾速出关，周围盘查严密。
    李垣不想暴露身份，便往西方潜行，绕道前往随州府。
    来到了一处峡谷中，他取出通讯玉符，给龙安国发送讯息。
    “李兄，一切安好？”龙安国显得很惊喜，“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前段时间被人追杀，身陷一处险地，通讯玉符无法感应！”李垣回道，没有提起万灵谷。
    龙安国是个聪明人，见李垣明显不想细说，也就没有追问。
    “大军连夜北上，决战开始了？”李垣问。
    “入侵北境的邪宗首领，是驭兽宗的少宗主公羊文卓。此人夜里突然失踪，驭兽宗和七杀宗的人发了疯，全部出动，追查他的下落。”
    “邪宗群龙无首，行动混乱，大军见有机可乘，便主动出击，与其决战，力争将其驱逐出北境！”
    “不担心是敌人的圈套？”李垣心中一动，问道。
    “公羊文卓失踪，确凿无疑！”消息来源是机密，龙安国没有细说。
    “驭兽宗的少宗主失踪，为何七杀宗的人也跟着发疯？”李垣问道。
    “公羊文卓，与七杀宗宗主是翁婿关系，其妻是虚空境强者，有望进阶神血境！”
    “龙兄，公羊文卓身边必定防御严密，怎会失踪？”李垣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脏狂跳起来。
    “此人在漠州府南部山区失踪，一同失踪的，还有他的护道者、驭兽宗长老左丘理，以及多个观星境强者，具体原因不明！”
    李垣神情呆滞，无语望天。
    他本以为，端掉的只是普通的指挥所，没想到却是邪宗的总部，连驭兽宗的少宗主也干掉了。
    驭兽宗是玄域大陆的顶级宗门之一，一个巨无霸似的存在，宗内高手如云。
    “这个仇结得有点大！”李垣喃喃自语。
    呆了一会儿，他咬咬牙：“绝不能让人知道，是我杀了公羊文卓，否则，恐怕连师尊都保护不了我！”
    公羊文卓死了，七杀宗和驭兽宗，肯定要全力追查，一旦事情败露，他根本没有活路。
    更何况，一个神识境的武者，能毒杀虚空境，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必定人人自危。
    如果普通人都能杀死虚空境，辛苦修炼还有何意义？
    “李兄，你现在何处？”龙安国问。
    “我在通岭府境内！”李垣没有说实话。
    他现在的位置，离白银寨不到八百里，对武者来说，是一个很近的距离。
    他必须避免，跟公羊文卓失踪的事情，产生任何联系。
    “你何时返回武院？”龙安国问道。
    “就在这几日吧！”
    “返回武院之前，来随州小聚？”
    “正有此意！”
    “静候李兄前来！”
    在漠州府的西南方，与北关府、通岭府交界的地方，有一处火山群，里面有多个熔岩湖，常年烟雾缭绕，毒气弥漫，人迹罕至。
    李垣潜行六百余里，赶到了这里。
    确定周围无人后，他脸上裹着厚布，来到一座熔岩湖旁边。
    阵阵热浪涌来，带着刺鼻的味道，令人窒息。
    低头看去，熔岩湖深达百丈，赤红的岩浆缓缓涌动，火焰缭绕，升腾不息。
    取出公羊文卓等人的尸体，连同身上的物品，全部抛入熔岩之中。
    烈火熊熊，噼啪直响，尸体很快化为灰烬，少量残骸被岩浆卷入了地下深处，消失无踪。
    他继续清理乾坤牌，将历次积累下来的衣衫，兵刃、符袋、符佩，以及有明显特征的物品，全部扔了下去。
    清理掉所有物证，李垣松了一口气。
    现在谁来找他，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瞎逼逼。
    确认现场没有留下痕迹，他往通岭府方向奔去。
    时间飞逝，转眼间到了傍晚。
    七八个男女，出现在熔岩湖边。
    一个穿着星辰袍，白发飘飘的老者，手中拖着一个罗盘，围着熔岩湖转了一圈，淡淡地说道：
    “少宗主、左丘长老的因果印记，就在此消失了！”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纵身跳入熔岩湖中。
    炽热的熔岩，立刻分开一条通道，像是遇到了君王。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黑衣人返回地面，挥手洒出一堆兵刃残渣。
    “这是文卓的星辰剑！”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伸手摄起一把变形的长剑，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
    “害死文卓的凶徒是谁？”她语气森然，问托着罗盘的老者。
    “无法卜算和推演！”老者淡淡地说。
    “前辈无法卜算的人，玄域大陆并不多，应该不难找到！”一个大汉面色阴沉地说。
    老者：“世上修炼因果术者，大多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因此声名不显。宋某虽被人称为神算子，却也只是初窥门径，不敢妄加判断！”
    说到这里，他拱了拱手：“公羊宗主、桑宗主，后会有期！”
    “多谢宋前辈相助！”两个大汉同时拱手！
    老者点点头，身影缓缓消散。
    “文卓惨死，此事必须追查到底，无论凶手是谁，都要夷灭其全族！”七杀宗宗主桑天雄，语气森然地说道。
    “多谢桑兄！”驭兽宗宗主公羊云鹏，表情阴森可怖，“咱们先收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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