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易无澜终于回过了神,  看着沐言汐那张近在咫尺的秾丽妖孽的脸，一把抽走沐言汐手中胡乱绕着的头发，就想将人往旁边推:“你离我远一点。”
        沐言汐原本就没什么着力点,  她的双手虽然搭在易无澜的脖子上，但浑身的重量却靠下半身支撑着,  并没有完全压在易无澜的身上。
        被易无澜乍这么一推,  沐言汐猝不及防的往后仰去。
        她本就是突然扑上床的，半截小腿都露在床沿外面，被这么一推差点跌了下去。
        好在易无澜没打算摔着她,  及时伸出手臂将人拽了回来。
        易无澜一直都知道沐言汐的脸皮很厚、做事很大胆，满嘴骚话常常令她招架不住。
        但任她怎么也没想不到,  刚刚被她推开的人在被她接住以后，竟又毫不客气地欺身黏了上来。
        就连两只手臂也再度缠回了她的脖子上,  真是一点也不落下。
        易无澜:……
        易无澜皱着眉,  声音里隐约带着几分催促:“下去。”
        这一回沐言汐像是得到了教训似的，闭着眼睛,  直接将脑袋埋进易无澜的肩膀，喃喃道:“啊,  你别动了，我头好晕啊,  哎，晕了晕了。”
        易无澜已经上过好几次当,  这一回直接冷漠无情的拒绝了沐言汐:“难受就自己睡到一边去，我帮你叫医生来看看。”
        沐言汐对易无澜的话充耳不闻,  还将刚刚都不忍心压下去的上半身卸了力气,  整个人都理直气壮的贴了上去。
        似乎很有信心易无澜不会在这时候摔到她。
        易无澜浑身僵硬,  手犹豫了好几秒,  才终于掐到了沐言汐的腰上，想要将人往外扯。
        偏偏这时，沐言汐低低地笑了一声:“夜深人静的，这房间隔音效果又好，就算我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
        沐言汐的微微抬头，灯光倒映在她的眼瞳中，犹如点点星光，慢条斯理的开着口:“易无澜，你这么掐着我的腰，是想把我按倒就地正法吗？”
        易无澜忙放开了双手自证清白:“我没想碰你。”
        沐言汐古怪地看了一眼易无澜的手，又叹气道:“其实我这么柔弱幼小无助的，就算不被你按下去也是在劫难逃啊。”
        说完后还略带深意地眨了眨眼，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易无澜:……
        易无澜显然是被沐言汐吓得不轻，过了好几秒才找回声音:“你……”
        然而‘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只是艰难的提醒:“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头晕吗？”
        这下，沐言汐更是趴在易无澜的肩上笑得不行，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继续开始她那一遇上易无澜，就变得浮夸而又拙劣的演技:“怎么办啊易无澜，我觉得我发烧还没好，头又有些晕了。”
        易无澜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人甩也甩不开，只好配合地问:“那你想怎样？”
        “这个啊。”沐言汐冲她一笑，勾着易无澜的发丝，狡黠道:“那就得看易总愿不愿意了？”
        易无澜一看到沐言汐的这个笑容和听到那声轻挑的称呼，就知道沐言汐的下一句肯定不说人话。
        直接拒绝:“不愿意，当我没问。”
        沐言汐:……
        易无澜竟然还有长进了？
        都懂得先发制人拒绝了？
        可是见到易无澜这么排斥后，沐言汐更期待易无澜的反应了。
        她笑着将身子往上挪，贴着易无澜的耳廓轻轻呢喃了一句。
        易无澜浑身一凛，难以置信的望着沐言汐，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而忍耐着。
        沐言汐见状，眼睛一眨，心不在焉地去勾易无澜的手指把玩着:“可以吗？”
        易无澜匪夷所思地看着沐言汐:“你不知羞耻。”
        沐言汐:……
        沐言汐看到易无澜的这个反应，觉得她好像是误解了什么。
        细细回想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是有点歧义。
        “那、那个……易无澜你听我说。”这个误会并非沐言汐的本意，也似乎超出了一点点的控制。
        为了避免被易无澜误会，沐言汐快速解释，“是让你替我吹干头发，并非……唔？你怎么又不敢看我了？”
        易无澜慌忙的转回了视线，“没有。”
        “你又在躲我？”
        易无澜依旧重复:“没有。”
        沐言汐戳了戳易无澜的肩膀，“啊，那你别这么绷着啊，你就这么紧张吗？”
        易无澜沉默半晌，才用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想要我帮你吹头发就去把吹风机拿来。”
        目的达成后沐言汐的眼睛一亮，抱了一下易无澜，笑眯眯道:“那你等我一下。”
        为了方便易无澜替她吹头发，沐言汐特意搬了条矮凳子坐在床边，然后将吹风机递给了易无澜。
        易无澜脸上颇为不耐烦，但吹头发时动作却意外的很轻柔。
        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柔软的发丝间穿梭，当指腹偶尔轻轻蹭过头皮时，一股细小的电流便顺着头皮向四周传输着，引起一阵不易察觉却又难以忽视的颤栗。
        吹风机的温度温温热热，不至于伤到头发，颊边的发丝需要顺着专门的方向吹，沐言汐拿着一面小镜子查看着，却意外发现易无澜不需要任何指导就能将她的发丝吹得很顺。
        她隔着镜面对着易无澜笑了笑。
        易无澜的余光正好瞥过来，“笑什么，昨晚烧傻了？”
        沐言汐摇头，欣赏够了自己的盛世美颜后，身后的吹风机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整个人仿佛被泡进了舒服的温水里，令她有些昏昏欲睡。
        等会儿还要试试新升级的异能，沐言汐只好想办法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恰好这时，她的背部抵到了身后易无澜垂下来的双腿。
        沐言汐突然有种想要摸一摸的好奇心。
        并非是像以往那样调戏易无澜，只是单纯的想知道易无澜受伤的小腿跟正常人的触感有什么不同。
        沐言汐这样想了，索性也这样做了。
        微凉的指腹轻轻碰了碰易无澜的小腿肚，发现其肌肉组织还是很密实后，又忍不住将整只手都放上去试探了一下。
        易无澜的小腿不似大腿，车祸后便没有了知觉。沐言汐第一下碰的时候，她并未察觉。
        可当沐言汐得寸进尺将脑袋也微微便转过去摸时，易无澜终于看到了覆在她小腿上胡作非为的那只手。
        原本早就没有知觉的小腿像是被什么忽然被唤醒，烫到了一般，易无澜吹风的手立刻停了下来，低声警告:“别乱动。”
        沐言汐侧头，还以为是自己异能升级之后，连简单的触碰都能对易无澜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脸上满是惊喜:“你有感觉啦？”
        说完后还没等易无澜说话，直接将两只手都覆了上去，在小腿肚上为非作歹:“这样呢，是不是更好了些？”
        “放、放手。”易无澜快速拂开沐言汐的手，却因为行动不便无法及时往后退，而被迫倒在了床上，就连手里的吹风机也发出了一声‘咚’的闷哼。
        沐言汐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在异想天开，急急忙忙去扶起易无澜，满脸无措:“你有没有关系啊？我不是故意的。”
        易无澜微微一怔，垂着的眼眸幽深，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这一回，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沐言汐将她挪回床头，才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吹风机。
        沐言汐将其捡起来放到床头柜上，再看向易无澜时，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沐言汐捏着自己的衣角，意识到易无澜的心情似乎有点不太好。
        ……是因为她刚刚的举动吗？
        好像是有些无礼。
        又或者易无澜是觉得，自己触碰她的腿，是在故意揭她的短？
        思来想去，沐言汐决定为自己辩解一下:“因为你之前说腿有好转的迹象，我就想试探一下你的小腿，若是你不喜欢的话，下次我都不碰了好不好？”
        “嗯。”易无澜应了一声，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然后背过了身去。
        一动不动。
        沐言汐舔了舔唇，试探着喊:“易无澜？”
        没有回答。
        沐言汐蹲下身扒拉着床沿，身体稍稍往前倾，声调微微抬高:“易无澜，你别不理我嘛。”
        “你若是受不了就走吧。”易无澜的声音略有些低，带着几分久违的疏离。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却好像有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好像圈地为牢，主动阻隔了所有人。
        沐言汐呆了一下，望着易无澜的背影，心口莫名涌起一种奇怪的情绪。
        她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尽，蹙着眉头感受着这种，心口皱巴巴的感觉。
        沐言汐也没动，继续望着易无澜的背影。
        半晌，她才站起来，弯下腰靠近，点了点易无澜的后颈，开口:“易无澜，你理理我嘛。”
        说话声很轻，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就像是猫爪子挠在手心里似的。
        温热的气息呼出来，落到耳畔。
        可易无澜还是没说话。
        “那我就在你旁边，不打扰你了，好不好？”沐言汐隐约能感觉到刚刚的事情，似乎又让易无澜注意到了身体状况。
        即使腿部有所好转，易无澜仍是非常介意。
        介意到又想要跟她画出一条界线。
        沐言汐静静地等了半分钟没有等来易无澜的回答后，自作主张地宣布:“那我上来了？”
        依旧没声音。
        沐言汐鼓了鼓脸颊，磨磨蹭蹭地爬上床，尽量放轻动作，免得易无澜身体未愈心火又起。
        她小心翼翼地侧着身，躺在易无澜的身后。又背过一只手艰难地扒拉着床沿，仿佛睡在了悬崖峭壁上，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
        沐言汐又拉过了被子，顺带着帮易无澜也拉了拉，然后终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这样孤寂的背影，沐言汐莫名心口泛酸。
        其实，易无澜车祸后，也一个人孤独很久了吧？
        沐言汐犹豫了几秒，缓缓伸出一只手环在易无澜的腰间，不带任何轻佻，更像是一种与之同在的安慰。
        这么一想，沐言汐心中积压的情绪稍微散了点，缓缓开口:“易无澜，你没必要避着我的。下一次出去治疗时，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易无澜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一直没有说话，本以为如沐言汐那样以自我为主不愿吃亏的性格，就不会再搭理她了。
        她们之间也就能保持好距离。
        却没想到沐言汐还是贴了上来。
        那种从心底想要远离却又带着些许期盼，最后确实复得的感觉，使得她被环住的触感更为清晰。
        易无澜的指尖攥紧了起来，却用着尽量平静的口吻:“如果以后我的治疗出了意外……”
        沐言汐抢话，恶狠狠地脱口威胁:“那我就拿着你的遗产去挥霍，连你的葬礼都不多待一刻。”
        易无澜:……
        有些人，明明上一刻还在温声细语的安慰人，下一刻就能用一句话将人气个半死。
        说的就是沐言汐这样的小祖宗。
        但不得不说，沐言汐的这句话也成功转移了易无澜的注意力。
        易无澜不禁觉得有几分荒诞:“我死了你就不难过一下？”
        沐言汐“唔”了一声，像是在认真思考权衡一般。
        可下一秒，她就难以置信地问道:“易无澜，你该不会还想让我给你陪葬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易无澜简直就要被沐言汐给气笑了，原本心中的那些芥蒂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易无澜转过了身，看着沐言汐摇摇欲坠快要掉下床的身体，皱眉问:“这么躺着你就不怕掉下去？”
        沐言汐理直气壮地看着易无澜:“怕啊。”
        眼神中充满了控诉，仿佛是在说:到底是谁让我这么将就的躺着的？
        易无澜没了辙，语气也轻了下来:“赶紧过去躺着，你那么娇气，到时候又发烧了怎么办？”
        沐言汐挪了过去，期间还不忘纠正易无澜的话:“我一点也不娇气，发烧只是个意外。”
        易无澜打量了沐言汐两眼，显然是不认同这句话:“行了，关灯睡觉。”
        沐言汐乖乖的躺到了宽敞的另一侧，然后关上了灯。
        月光被遮光帘挡在外面，卧室内十分安静。
        沐言汐白天刷刷微博睡睡觉，此刻没有半点睡意，打算等到易无澜睡着后，用新升级过的异能试探一番。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后便传来了被子窸窸窣窣的响声。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间，背后也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距离一点，一点的在拉近着。
        发丝比身子更先纠缠在了一起，轻轻柔柔的擦过沐言汐的后背。
        然后，便是若即若离的皮肤温热的触感，似乎是脸颊，似乎又是一擦而过的唇瓣。
        温温的，泛着热，轻轻的蹭着她后颈的皮肤，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只余下相贴时，不容忽视的心跳声。
        沐言汐怔了一下，被易无澜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偏头问:“怎么了？”
        沐言汐看着性子随性，但骨子里还是带着些强势，从她跟易无澜结婚开始的相处中就能看出来，她习惯性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她从没想过自己被身体有伤患的易无澜圈在怀里时，自己会无法反抗。
        又或者说她也没想过挣扎。
        她微微垂着眸，感受着身后黑暗中的易无澜，一开始撩拨的气势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被迫感受着自己的耳朵尖尖一点一点的发着热。
        易无澜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上半身调整了一下两人的位置，让沐言汐更舒服地窝在怀中。
        沐言汐拉着被角的手指松了开。
        她似乎感觉到了易无澜在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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