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除婚约？

半晌后，容承宇终于来到兰宁寺，将近七年没来，这里也变了模样，他询问了僧人，才找到了供奉自己母亲牌位的大殿。
        当他看到面前两个焕然一新、一尘不染的牌位，忍不住若有所思。
        身后端着水盆而来的小厮愣在了那里，“少爷，那我们还擦洗吗？”
        “不必了，拿些佛香来吧！”
        ……
        雪一直下，直到正月初三才停了下来，白楚汐看着外头白皑皑的一片，看向旁边的小丫鬟玉珠。
        “玉珠，想去滑雪吗？”
        “啊？”
        玉珠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家小姐就一直是成熟稳重的模样，玩乐这种事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简直是不敢让人相信。
        白楚汐看了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心中所想，自她喜欢上萧炎睿之后，生怕萧炎睿听见一点有关自己不好的传闻，便逼着自己循规蹈矩，半分不敢逾矩。
        既然决定这辈子不再嫁给萧炎睿了，还管那些做什么？
        细细想来，十二岁之前，她也是家中最调皮的孩子。
        “走吧，你给我看着，别让别人看见就成了。”
        两人走到了白府的后花园，由于后花园花儿早就落败，平时没有人来这里，这里雪只被清理出几个小道，大片的雪地根本没动。
        白楚汐提了提裙摆，露出自己厚厚的鹿皮靴子，快步带跑之后用力绷直双腿并保持平衡，起初滑得并不顺利，当雪被滑出几道印子，速度便越来越快。
        “小姐好棒啊！”
        白楚汐回头，看着跃跃欲试的小丫鬟，朝她勾了勾手，“你也来啊！”
        玉珠之前没有滑过，但见小姐滑得如此英姿飒爽，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深吐一口气，玉珠快步跑了起来，待到白楚汐滑出的印子前，双腿不动，两只胳膊往外张着极力想要保持平衡，可还没滑出多远，就直接摔到了雪地中。
        “唔啊~”
        玉珠一抬头，她的脸上沾满了雪，鼻子眼睛都看不清了，想要站起来没想到又打了出溜，重新栽到了雪堆中。
        “哈哈哈哈……”
        白楚汐笑得不亦乐乎，玉珠更是气急败坏，“小姐~”
        “好了，你看好了！”
        作势便要给玉珠重新示范，滑出不远后目光从玉珠身上移开，突然发现自己前方竟然出现了两个人，刹那间慌了神，没保持住平衡，直接趴在了那两人面前。
        “嘶……”
        白楚汐感觉自己的手火辣辣地疼，还没抬头，便见有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没事吧？”
        循声看去，白楚汐瞬间愣在了那里。
        时间仿若静止了。
        白色伴有乌云的天空，衬得少年如画的眉眼更加漆黑，翩翩君子，灼灼其华，明明唇角未动，可白楚汐还是觉得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咳咳！”
        旁边传来白崇礼的咳嗽声，白楚汐心神一震，立马回神，在玉珠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成何体统！”
        白崇礼佯装愠怒，瞪着院子里冒冒失失的孙女，片刻后，又换了副面孔，笑着看着另一边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承宇来啦？”
        容承宇微微抱拳俯身，“晚辈见过白爷爷。”
        “进来吧！”
        黎旬推着容承宇向里面走去，经过白楚汐身边时，憋着笑暼了旁边一眼。
        白楚汐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目光有些幽怨，他不是明天才来吗？
        白崇礼带着容承宇向前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暼眼看向还在院中傻愣着的白楚汐。
        “你也过来。”
        三人就这么尴尬地用了午膳，期间白崇礼问了许多官场的事，到底是在官场上混迹了几十年的人，看待人情关系也更加通透，几番闲谈下来便将官场上的弯弯绕绕给容承宇提点了许多。
        外头有些许炮竹声传来，“你叔叔婶婶应当开始祭祖了，你也去看看，免得被他们觉得不知礼数。”
        “是。”白楚汐起身，出门后又命人准备了些茶点，这才向外院的方向走去。
        等白楚汐离开，容承宇也放下了碗筷，神色间颇有些郑重。
        白崇礼擦了擦嘴，没有半分惊讶，“你今日过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拜年吧？”
        “是，晚辈今日过来，是想要向白爷爷求一封退婚书。”
        “退婚？”
        听见这话，白崇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容承宇转动着轮椅，离饭桌远了一些，放低身子。
        “并非晚辈对白小姐有所意见，而是晚辈身有残疾，实在不忍白小姐委屈下嫁。”
        白崇礼神色未动，“我白家并非见利忘义之辈，做不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我们两家原本就是世交，这桩婚事也是你们双方父母一手定下来的，由不得我老头子过来置喙。”
        容承宇有些愧疚，“方才晚辈见白小姐天真烂漫，想来她定是家中的掌上瑰宝，我的处境白爷爷也清楚。”
        闻言，白崇礼无奈叹气，“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孩子，你们也大了，自己的事情也可以做主了，若是楚汐不愿意，我也不会逼着她，这事你们俩定夺吧！”
        祭完祖，白楚汐前脚刚进院子，后脚便走过来一个仆人，那人是容承宇身边的随从。
        “白小姐。”
        他笑得很是和善，面容黢黑，眯着眼的时候眼角布满了皱纹。
        “奴才黎旬，是容少爷的管家，我家少爷听闻三月初三是小姐的生辰，届时我家少爷不在华京，想着趁此机会送小姐一份生辰礼，少爷不便来此，差奴才给小姐送过来，还望小姐笑纳。”
        白楚汐看着那熟悉的锦盒，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
        “有劳黎叔了，帮我谢过容公子。”
        “哎，好嘞！”
        黎旬边点着头，眼角的皱纹更深，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
        “那白小姐您歇息着，奴才告辞。”
        黎旬很快出了白府，容承宇早早地坐在马车中等候了。
        “礼物收下了？”
        黎旬一脸的欣慰与喜悦，“收下了收下了，少爷，奴才以为白小姐身为名门贵女，多少会有点傲慢，可奴才瞧着，她是一位很好相与的人呢！”
        马车中容承宇默不作声，他紧锁着眉头，低头思索，似乎正在决断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府内，白楚汐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支精巧的莲花银簪，上面没有玉石点缀，通体银白，很是简约大方。
        对比她平日里带的首饰，这银簪确实算不上贵重，可白楚汐知道，要准备这样一件礼物，容承宇已经是花费了很多心思了。
        “玉珠，去准备马车吧，我要去一趟皇宫。”
        “入宫？”玉珠有些疑惑，“小姐，今儿个天冷，几位公主怕是不想见客。”
        “太后娘娘不是病了，我理所应当去看看。”
        玉珠恍然大悟，下去准备马车。
        白楚汐来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刚刚喝下了一碗汤药，精神正好着。
        “说曹操到曹操到，方才太后娘娘还在老奴跟前念叨着大小姐，大小姐这可就来了。”
        太后身边的掌使季嬷嬷看着白楚汐身影笑道，边说着边给白楚汐褪掉身上的狐领披风。
        “姑奶奶，您想小汐啦？”
        “哈哈哈，你这个小捣蛋鬼，来来来，到姑奶奶这儿来。”
        白楚汐脱下鞋子，跪坐在太后的床边，按照从前的习惯给她揉着双腿。
        “这小辈里面属你来的最勤，说吧，这次你又闯了什么祸让哀家给你收拾啊？”
        白楚汐不满地嘟起双唇，“姑奶奶怎么说小汐？难不成小汐就不能想姑奶奶了吗？”
        这撒娇的模样惹得太后忍俊不禁，抬手刮了刮她精巧的鼻尖。
        “你啊！这大年节的，不去找你的闺阁朋友，到哀家这来，得亏是你能静下心。”
        白楚汐吸了吸鼻子，“外面太冷了，还是姑奶奶这最暖和。”
        太后又问了白楚汐许多家中的事情，问白崇礼的身体怎么样，祭祖的安排怎么样。
        太后问什么白楚汐就答什么，唯独说到容承宇的时候，她故意多说了两句。
        果然，太后听后静默了片刻。
        太后并非寻常女子，先帝早逝，她参政长达十余年，多年的政治嗅觉，她不可能察觉不出容家的事情有猫腻。
        “容家那孩子今年也有十九了吧？”
        白楚汐点头称是，“听说去年还考取了状元。”
        闻言，太后更是叹了口气。
        “你与他的婚事，你祖父是怎么安排的？”
        白楚汐故作不懂地摇摇头，“祖父没交代我什么，不过祖父重诺，让我好生照顾着容公子。”
        想起来自己那个古板的弟弟，太后就颇有些头疼。
        “他没做主给你们俩解除婚约吗？”
        白楚汐听后大吃一惊，“解除婚约？祖父怎么会？”
        见着白楚汐的模样，太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你当真想要嫁给他？”
        白楚汐很是羞涩地低下头，“白公子他……很好，他还给我送了我一个簪子。”
        太后眉心并没舒展，看着自己显然是已经动了心的侄孙女，无奈的叹着气。
        “他千好万好，终究是个……，姑奶奶不想苦了你啊！你若是不想，就大胆地跟姑奶奶说，姑奶奶做主，把这婚约给你解了。”
        白楚汐拉起太后双手，抬头满脸的坦然与赤诚。
        “姑奶奶，我不在乎这些，相比人的外貌，我更在乎的是他的心性，他明知自己不受皇上待见，在雀阳那里只要不惹事就能安稳一生，可他还是选择寒窗苦读以状元郎的身份回到华京，足见他处事不惊，有甘愿卧薪尝胆的韧性；他身为里正俸禄不多，养家糊口就已经捉襟见肘，可他还是左省右省，给我买了一支精美的银簪，足见他把孙女放在了心上，我与他虽只见过一面，可我看得出来，他定然是一个温润且风光霁月的君子。”
        太后看着白楚汐亮晶晶的眸子，张了张嘴，终是没忍再说什么，摇着头。
        “还是少年心性，罢了，你若愿意，姑奶奶也不勉强你。”
        说着，太后抬头抚摸着白楚汐的脸颊，“小汐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白楚汐笑着点头，趴在太后的怀中撒娇。
        “听你这么夸他，姑奶奶也有些好奇，如今他在白府住着？”
        “没有，听说他在外头租了一间客栈。”
        太后拍着白楚汐的手顿了一下，之前容家被抄，他们的府邸也被封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解封。
        “既然不解除婚约了，他在华京也该有个住处，总不能你以后回来省亲也跟着他住客栈吧？”
        白楚汐将头埋入太后的怀中，“都听姑奶奶的。”
        等太后睡下，白楚汐也悄悄地走出了慈宁宫，听着太后话语间的意思，容府这两日应该就可以解封了。
        想到此，白楚汐也禁不住好心情地弯起嘴角。
        “小汐在笑什么？”
        听见这声音，白楚汐脑袋猝不及防地空白片刻，心也“砰砰”地猛地跳动起来，暗中握了握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白楚汐低着头，不让萧炎睿发现自己的异样。
        见状，萧炎睿有些宠溺地摸了摸白楚汐的头。
        “你啊，就是太守礼，这么紧张做什么？”
        萧炎睿向前走着，故意放慢脚步，像是在特意等着她。
        白楚汐不好告辞，只能跟了上去。
        “小汐过来探望皇祖母？”
        “是，今儿个姑奶奶精神好了许多，臣女心中很是高兴。”
        萧炎睿点着头，“孤的妹妹里面，极少能看见有小汐这样懂事又有孝心的了。”
        “多谢殿下夸奖。”
        萧炎睿停住脚步，白楚汐也跟着停下，看着萧炎睿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不过咫尺之间。
        萧炎睿弯腰，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小汐，你在皇祖母面前很有分量，所以有些机会要学会自己把握，想要什么，就得大胆去求，孤等你的好消息。”
        跟前世一样的话语，惹得白楚汐不禁有些想要犯呕，她强迫自己忍了下来，屈膝行礼。
        “多谢殿下提点。”
        萧炎睿笑了两声，看向白楚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没再继续交谈，他大步离去，这次没再特意等着白楚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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