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赐婚

从皇宫回白府的一路都很平静，过分的平静。
        昔日里在她跟前活泼蹦跶的白楚婳一言不发，二夫人也停止冷嘲热讽，一双复杂的眼神时不时地往白楚汐身上瞟，有惊疑，也有素日里的不屑。
        唯有白千浦阴沉着脸，快步地走在前面，似乎是要甩掉旁边看向自己的眼神。
        刚刚走近自己的院子，白崇礼院子里的小厮便赶了过来，说是老太爷要找白楚汐谈话。
        白楚汐没有耽搁，连房门都没进，转身走向篱春院。
        宫里的动静闹得那样大，想来祖父也是听到了动静，急急地想要问她细节。
        刚掀开门帘，浓重的苦药味飘来，熏得白楚汐皱了皱眉，心下一跳，急忙向室内走去。
        在看到祖父的脸色除了有些虚白，精神头比早上好了许多，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白崇礼让下人将枕头扶正，自己坐起身，半躺着倚在上头。
        “回头啦！”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指着床边的椅子。
        “坐。”
        白楚汐照旧给他端上一杯热茶，起身将窗户打开一道小缝，让室外清凉的气息流动进来。
        伺候病人的事她早就在前世练得纯熟，许多事不用旁人交代，就能办得十分妥帖。
        白楚汐没有照着白崇礼吩咐坐在椅子上，而是脱了鞋，半蹲在床边，双手轻轻按摩着白崇礼的额头，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心中的愧疚。
        “祖父也听到消息了。”
        白崇礼很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小汐长大了，知道在外人面前护着祖父了。”
        白楚汐软下了声音，撒着娇说道，“祖父是孙女心中的天，孙女当然让护着祖父了。”
        “哦哈哈哈哈”
        白崇礼笑得花白的胡须跟着抖动，眼角的皱纹到囧到一起。
        “你啊，就会哄我开心，我是你的天，你未来的丈夫是你的什么？”
        白楚汐低下了头，面上有些羞囧，咬着嘴唇不答话。
        “话说，你这个小丫头向来不喜欢诗文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怎么突然就跟开了窍的，说得头头是道的。”
        在外人面前撤个谎还能糊弄过去，可在祖父面前，白楚汐就知道瞒不了他。
        “我与容公子有些书信来往，他是在信中告诉我的。”
        白崇礼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我孙女也是慧眼识人的，承宇这孩子天资聪颖，胸有沟壑，假以时日，必定不是普通人。”
        祖父很少给人这样高的评价，他素来有些清高，寻常人根本不放在眼中，听他这样说，白楚汐心中还是有些震惊的。
        “你在宫宴上一闹，怕是改日……”白崇礼摇了摇头，又有些无奈。
        “罢了，左不过你心里也愿意，记住，以后断然不可像今日这般冲动，能忍则忍。”
        白楚汐点了点头，她很想问问祖父方才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可见祖父根本不想开口，自己也就掩下了心中的好奇。
        直到三天后，白楚汐才终于知道，白崇礼话中指得究竟是什么了。
        这天，天气沉闷，乌云滚滚，压抑得似乎叫人喘不过气来。
        寒风乍起，人们刚刚脱掉的裘装又重新套在身上，风呼啸地刮着，穿过弄堂，穿过巷口，穿过楼道，“呜呜”的声音想起，直颤着人的心尖。
        然而，在这狂乱的风中，一声尖锐的喊声打破了白府的宁静。
        “圣旨到！”
        闻言者不论在忙着什么，都纷纷跪在地上，就算不小心洒落的开水流到膝盖旁，也一动不动。
        府中几个稍微年长一点的侍奴，在听到消息后，急忙朝各院跑去，通知主子们赶快出来接旨。
        白千浦是第一个得到消息赶过来的人，他神色匆匆，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紧张，心中打着鼓，以为是宫宴的事终于来惩罚了。
        正打算跪下，对面的太监扯着高傲的嗓子，“白大人先别急着跪，等人来齐了，您再跪。”
        白千浦有些迟钝地点着头，退到一边，忐忑又拘谨的眼光瞅着为首的太监，似乎要从他脸上判断这圣旨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太监根本不理睬他，虽是躬着腰板，可头抬得很高，仿佛是在趾高气昂地告诉众人，他是奴才，但可是天家的奴才。
        静默见，其他院的主子都匆匆赶了过来。
        白二夫人健步如飞，沉着的脸显示着当家主母的威严，侧头的瞬间，有些恼怒地瞪向自己旁边的女儿。
        白楚婳似是刚刚起床，着装虽然利落，但发髻却有些微微的凌乱，似乎只是用钗子胡乱固定了起来。未施粉黛的脸上，还隐约可见刚刚醒来的水肿。
        白崇礼一身沉稳，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过来，在看到为首的太监后，熟络地向他点了点头。
        白楚汐是半道碰上白崇礼的，此刻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太监本想瞅瞅她的脸，但此刻也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圣旨被打开的前一刹那，白府众人皆纷纷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楚汐秀外慧中，冰雪聪明，又敬老尊贤，朕常念楚汐侍奉太后孝心，特封为县主，封号青阳。”
        众人听后，神色各异，白崇礼还是脸色沉静，只是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嘲讽。
        太监将圣旨两端合拢在一起，面上带着些许不真切的笑容。
        “接旨吧！青阳县主。”
        白楚汐已经掩下了自己的惊讶，抬手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而白府的其他人，脸色可就没这么好了，白千浦倒还好，白二夫人和白楚婳险些有些跪不住，看向圣旨的目光全然是□□裸的嫉妒。
        就当众人打算起身的时候，太监又从身后拿出来另一个圣旨。
        “别急，这圣旨还有一道。”
        “朕听闻楚汐已有婚约在身，今已过及笄，再赐黄金千两，以备婚嫁，感白府子嗣单薄……”
        一听这话，白千浦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难堪，冷森森的目光向白二夫人身上射去。
        “四月十八，宜娶宜嫁，白家可遵从旧时婚约，以结两性之好。”
        说完，太监又笑了起来，“杂家恭喜县主了，愿如意郎君趁您心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太监虽然笑得很是猥琐，白楚汐还是含笑将圣旨接了过来，低着头，看上去似是在害羞。
        在白崇礼的示意下，管家给了太监一个沉甸甸的、满是碎银的锦囊，他们一行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白二夫人的笑容变得更加情真意切，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哎呀，我们白家马上就有大喜事了，谢天谢地，姐姐也算是该欣慰了，楚汐也成为大夫人了。”
        白二夫人刚准备调动其他人的喜悦时，陡然间看见自家丈夫凉沁沁的目光，霎时间就闭了嘴，模样看起来很是滑稽搞笑。
        白楚婳则是担忧地看过来，眉头紧锁，似是很不满这桩婚事。
        她这模样倒让白楚汐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是应该高兴吗？，自己离开，又是嫁给了一个世人都不看好的人，而且还能给她和萧炎睿腾位置。
        没等白楚汐想清楚，白崇礼的声音便传来，“好了，都各忙各的吧！小汐，你跟我过来，现在距离婚事虽说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可准备起来麻烦着呢！有些事情，得好好交代交代。”
        白崇礼发了话，其余人也都纷纷散去。
        白楚汐跟着白崇礼在篱春院坐下，没等一会儿，几个嬷嬷便走了进来。
        有几个是京城有名的绣娘，有几个是专门负责调理女子身体的医女，而最让白楚汐吃惊的，是为首的白嬷嬷。
        白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人，祖母去世后，她便一直在京外的庄子上静养。
        白嬷嬷本不姓白，她是孤女，无名无姓，是祖母赐了她白姓，以家主之姓冠名，可见她在白府的德高望重了。
        白楚汐看这阵仗，回头对着白崇礼说道，“祖父早就知道了今日圣旨的事吗？”
        白崇礼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年前皇上想要大修行宫，可国库空虚，祖父就连同一些旧臣上书反对，下了皇上的面子，他怕是心中憋着气，想着法要整我。”
        白崇礼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皇上暗中查我的诗集，我也是早就知道，这口气他早晚都要发泄出来，我本想着借这次诗的事，就挨一次罚，也免得给白家来日留下灾祸。”
        说着，他又含笑地看着白楚汐，“可没想到，被你这小丫头误打误撞地解决了，昨儿个我还想着皇上会不会罚你，但想到太后是把你放在心尖上宠的，有太后在，皇上也不回做得太过，细细想来，也只有这桩婚事了，你先前装着看不上这婚事，怕是皇上现在还以为，你会因这赐婚哭得撕心裂肺呢！”
        白楚汐脸有些红，更有些隐隐的心虚，她之前不是装得看不上与容承宇的婚事，而是确实看不上。
        “这几位嬷嬷是我精挑细选的，白嬷嬷对婚事的繁冗礼节很是懂行，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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