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难得这世间还有一个记得他的人

容承宇有些气愤地将匕首扔在地上，老人一见他将刀给收了回去，起身一笑，随即又晕倒在地。
        直到花灯会散场，容承宇的身影也没有出现，白楚汐玩得还是很开心的，这是她第一次夜间出来玩耍。
        花魁表演，舞女游街，乐师各奏，民间杂技，她坐在船上一一看在眼中，期间她还买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子，她自己也不缺啥，几乎都是给容承宇买的。
        比起白楚汐，船上的其他人倒显得有些沉重，知道白楚汐下令回府时，他们心中的那点希冀也跟着熄灭了。
        就在白楚汐回府后的不一会儿，容承宇也从外面回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紧绷着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楚汐四下打量着他，见他身上衣裳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没出什么事吧？”
        容承宇仿佛刚从梦中醒来，有些呆滞地向白楚汐看去，微微摇头，“没事。”
        随即歉意涌上他的面容，“对不起，我失约了，今日的事，我日后会再补给你的。”
        白楚汐笑着将他推到屋内的圆桌旁，“没事~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多亏你提前包下一艘船，我看后来想要去游船的人都没有船可以用了，可惜你没亲眼看见，那船上的花儿可美啦！不过，我心里还是惦记你的，你看，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
        说着，白楚汐兴致昂昂讲起了她今夜看到的美景，容承宇在旁边笑得心不在蔫。
        门外，刚刚忙活完的小厮看见屋内的场景，忍不住向着黎旬打趣道，“夫人对少爷可真好，出一趟门给他买这么多东西。”
        黎旬苦笑着朝他点点头，等小厮离开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是挺好的，可那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好，不是对待心悦之人的喜欢，换作其他人，随便一个朋友，夫人都会这么做。
        若真的心中在意，又怎会不介意对方无缘无故的失约？
        黎旬看着室内言笑晏晏的白楚汐，又看着旁边越笑越僵硬的容承宇，摇摇头，算了，两个人都不够坦诚。
        夜深，白府陷入一片宁静，容承宇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墙边从外头洒过来的月光随着云层的漂移忽明忽暗，他眉头紧锁，眼中的愁绪越来越深。
        旁边的小姑娘早已经睡着了，轻微的呼吸声给给他心头带来一阵安宁，侧过身，姑娘如画的眉眼沉静安然。
        容承宇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眉心，又慢慢划过鼻梁，停在她小巧的鼻尖上。
        他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一丝不满，一丝怨怼，哪怕只是一记白眼，可是都没有，他无故失约，她分毫不生气。
        他不解释，她不过问，就好像牵连他们中间的线，随时都有可能断掉，这让他觉得，她就像一只短暂地停留在他枝头的小鸟，终有一天是要远走高飞的。
        容承宇皱了下眉，旋即又送开，算了，慢慢来吧，也许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早上，容承宇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姑娘还在睡，想着她的好眠，他无奈地笑着捏了捏眉心，昨夜他可真是没有睡好，脑海里一直想着那老人的话，等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又开始抢起了被子。
        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折腾得他每每想要睡着的时候都会被惊醒，好几次他都怀疑，这是不是她在故意报复自己。
        微不可闻地叹着气，他轻轻地挪动着自己双腿，下床之后开始走着去拿自己的衣裳。
        每次白楚汐在熟睡，他又不忍心吵醒她的时候，他都会蹑手蹑脚地走着去穿衣，刚开始还会有些担心，后来见她从未醒过，便越发大胆起来。
        “容承宇~”
        容承宇的动作一僵，感觉全身有电流窜过，呼吸也静止了。
        醒了？
        容承宇勾头去看，见那女孩只是翻了个身，又而睡去，他又跟着松了口气，接着穿衣。
        其实，被她知道了也无妨，但这念头只划过一瞬，容承宇理智瞬间回归，不行啊！这世间何必再多一个跟着他胆战心惊的人，欺君之罪，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收拾好之后，容承宇就出了门，现在时辰尚早，他也不太想去府衙，循着昨夜的记忆，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处又深又狭长的小巷，最终停在一处破落的小门前。
        门后传来些许哭声，容承宇皱了皱眉，着人拍了拍门，便看着来开门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衣丧服。
        年轻人像是刚刚哭完，眼睛还是红肿红肿的，他看着外头来的人，微微一愣，俯身行礼，“容大人。”
        容承宇掩下心中的不安，“发生什么事了？”
        年轻人神色悲戚，“家父于昨夜……过世了。”
        容承宇动作一顿，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你独行在漫漫雪夜中，破天荒地看到一点烛火，可你还未来及走近，那烛火就马上熄灭了。
        又是不见底的黑，又是不见边的冷。
        “是出什么事了？”
        年轻人边带着容承宇进去，边对他说道，“父亲进来身体本就不大好了，大夫都说他已是强弩之末，虽然草民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骤然到了这一天，心中还是接受不了。”
        语罢，又郑重地弯下腰，对着容承宇行礼，“昨夜多谢容大人搭救，若不是您，怕是我连我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容承宇看着灵堂中还没来得及封起的棺材，有些心不在蔫，“昨夜他可是醒来了？”
        “就在大人走后不久，父亲醒来了一会儿。”
        容承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他可都说了什么？”
        年轻人失望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他那个时候太虚弱了，只握了握我的手，没一会儿就西去了。”
        容承宇断了所有的期待，拿起旁边的纸钱放入火盆之中，看着脚边的火光闪烁。
        “你可曾听你父亲谈起过容烨？”
        年轻人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刹那间有一丝惘然，旋即摇头，“没有，我从未听他说过这个人，不过，容大人，我父亲这些年神智时而清楚，时而糊涂，说出口的话做不得真，若是他有哪里得罪了您，还希望您能担待一些。”
        或许是心中已经料到了这个答案，容承宇也没有多少失望，伸手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算是我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那年轻人立刻变了神色，“这怎么能行呢？无功不受禄，恕草民不能收下，家父也不愿收的。”
        容承宇将银袋放到了旁边的案子上，抬头看着被屋檐遮挡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神色迷茫中带着些许旁人琢磨不透的哀伤。
        “收下吧！郑先生昨夜提起了我家的一桩旧事，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他。”
        语罢，容承宇转动着轮椅，又默默地从小巷中离开。
        三日后，赵家又给容府送来了请帖，这次并非是什么风雅的宴会，而是赵家的婚事，赵家与孙家又一次联姻了，听闻是赵家次子赵驰与孙家嫡女孙暮凝的婚事。
        白楚汐看着那帖子，忍不住轻笑道，“看来赵老太爷还是几分厚度在脸皮上的，上次把他们骂成那样，你说，我还要不要去？”
        话虽如此，可白楚汐的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容承宇看着旁边佯装着害怕的姑娘，忍不住打趣，“好酒好肉招待着，为何不去？”
        白楚汐嗔了他一眼，想着去的那天该送什么礼。
        赵府成婚那日，城中热闹非凡，闲暇的百姓都去赵府门前凑热闹。白楚汐和容承宇来后不一会儿，新娘子就已经被接过来了。
        自古官商地位悬殊，即使孙家是淞县首富，孙暮凝又是孙家嫡女，可嫁入赵家，还是孙家高攀了。
        对于女子高嫁，新郎本不必亲自迎亲，许是为了彰显对孙家的重视，赵家还是派了赵驰去接亲。
        与赵晖的白肤俊朗不同，赵驰要显得更加黑一些，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眶，除了鼻子，与赵晖再无其他相似的地方。
        新娘子被人从喜轿中搀下，一眼看去，只觉得她很矮，且那喜服拖地，看上去很不合身似的。
        容承宇靠近白楚汐说道，“原本赵家与孙家订下的不是这个女儿，那女儿与人私奔了。”
        白楚汐恍然，“哦，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替嫁新娘。”
        “嗯。”容承宇点头。
        随着新人走动，众人都跟着看向了大堂，里面坐的除了赵老太爷、赵老爷和赵夫人，还有一个白楚汐从未见过的女子，因着只看见背影，她并没有猜出来此人是谁？
        容承宇看出她的疑惑，为她解释道，“这是赵府中的一个姨娘，也是赵驰的生母。”
        白楚汐有些惊讶，“赵府竟然会让一个妾室出来待客？”
        “可能是受宠吧！”
        也是，身为人母，总想要见证着子女人生的特殊时刻。
        随着人群走动，白楚汐也看清了那姨娘的面容，也是小麦色的皮肤，与赵驰的脸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更加妩媚柔和，多了一丝异域风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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