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来不及反应，门扉爆裂成无数的木块，与堵门的杂物一起，如同奔流的浪，潮门外涌出，大贵干枯的身躯也随波逐流。
        拥挤的内屋瞬间空空如也，巨蛇伺机而动，吐着火信子扑向踏门而入“绣娘”。仓见生掏出八卦镜，月光投射在破碎的镜面上落入仓见生手中，将“绣娘”困在其中。
        黄色大蛇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身披银甲，紧紧将“绣娘”包裹其中。触碰间，如同淬火的利刃划过，灼热是深入骨髓的。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精妖？”它开口问道，清朗的声线，语调平静。“各行其是，互不干涉的道理不懂吗？”
        青光时明时暗，映照在“绣娘”脸上。螺髻早已散落，鹅蛋脸被燎的黢黑，蜘蛛网般的裂纹从右眼一直蔓延到下颚，唇瓣脱落使得獠牙一览无遗。
        仓见生不由得往前挪了一步，将玉观棋掩在身后。
        “你，你把脸整好再说话。”玉观棋心一颤，闻“绣娘”此刻的声线，手就像是得了帕金森抖个不停，不自觉的贴近身后的人。
        结界弧顶裂了缝，他能清楚感知到有风灌入。明明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皮却像是涂了胶，每一次的闭合都有睁不开的危险，让他倍感不妙。
        “我乃授封册上有名的精怪玉如意，劝你识相点束手就擒。”他收拢指尖，飞舞的黄符逐渐缩小了圈子，青光四起。他压低了声线，厉声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绣娘”将脸上焦迹处皮肤扯下，露出黑色空洞。“玉如意？”它闻言便停下手中动作，头一倾，抻长脖颈朝仓见生身后探去。
        发梢即刻燃起青火，飘入孔洞之中。仓见生情绪少，它便无从模仿，只能以绣娘的声线发出尖锐凄厉的喊叫声。
        “利用假功德授封，导致了大典屠杀事件的精妖玉如意！”它趴伏在地，嘴角渗出的血液不断滴落。
        “绣娘”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依旧咧着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血液一涌而出浸湿了地面，“精妖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通缉犯居然没有死？”
        简介上寥寥几笔的话语无法让玉观棋感同身受，但也并不妨碍他对“绣娘”的话如鲠在喉，“玉如意是被陷害的。”
        “托你的福，精妖升仙制已经被废了，向来狗眼看人低的精妖现在和我们鬼怪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说过了，玉如意是被陷害的！”
        它嗤笑道：“那又如何？谁在乎？”缓兵之计奏效，云过月隐。
        失去束缚的窃一跃而起，黄色大蛇形神皆散，无法对其产生威胁，而身后之人则毫无声响。
        它掀翻屋顶的茅草，站在横梁上俯视着两人，“这么有趣的事情，老子得去告诉灵源里的傻子们。”
        突如其来的记忆如同泄洪的水，将玉观棋卷入漩涡之中。他试图挣扎，却徒劳无功，沉沉下落。
        “如意，别睡，大典快开始了。”
        玉观棋撕开粘黏住的眼皮，朦胧睡眼瞧见无数形态各异，模样随性的精妖在游走着。心下大骇，第一反应便是起身逃离，身子却不受控制，稳坐如山。
        他如同看客，以“玉如意”的视角，被迫参与这一份迟来的回忆。
        两侧摆放的矮桌已有人陆续就位，不乏毗邻耳语，亦或携亲访友之人。
        着绸缎长衫，腰缠黑色系带的男子，侧倾着身子伏在他耳侧低语。玉如意笑答：“大典部署检查完了吗？俞陀还没到，等得我都困了。”
        男子面拢薄雾看不清样貌，但是玉观棋知晓，眼前之人便是文昌君。
        “嗯。”文昌沉默须臾才接着道：“稍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切记保护好自己，然后来寻我。”
        “能有什么事发生。”玉如意不以为然，大笑拍着他的肩，“你就是太爱操心了，这么多仙神在，我保证不惹事。”
        文昌还欲说些什么，一抹身影飘然而至。同样是面拢薄雾，腰缠黑色系带，奇怪的是玉如意也并不认识此人。
        未等其开口，文昌便起身匆匆将人带离现场。
        大典所在地名唤“仙岛”，原是大洋中的一座孤岛，传言先神路经此地见岛上奇花异草繁茂、异兽遍地，喜爱万分，便将其移至天庭。
        久而久之，四季长春的仙岛变成了授封大典的地方，不再单纯作为后院使用。
        这里依旧奇珍异兽遍地，偶有白鹿踱步前来讨要吃食，光照下的黄金蟒通体流光溢彩，民间亦有一鳞抵万两的传言，还有仙鹤携荷花相送的美谈。
        风儿将云赶进了会场，众人周身顿时烟雾缭绕如入幻境，在大仙一声“授封大典启。”喝令间，它又匆忙携带着云离开。
        鸟兽散去，桌案上的酒杯因为鸟儿的离去倾倒。琼液俯伏前进，爬过杯口爬过桌沿，在它到达目的前，玉如意一挥手它便又重新回到杯中，希望破灭。
        玉如意正襟危坐，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俞陀还是没到。以灵识体态存在他脑中的玉观棋能清楚感知到他的担忧和紧张。
        众神委座高台，文神手捧俸册在一旁唱名。
        精妖陆续上前授封，功德化为金光符文将授封者紧紧包裹没入其身，完成后双手举过头顶接受天神所赐的系带，便算礼毕。
        “玉如意，上前授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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