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有一点光了

他俯下身去，低头看着仍然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小师妹。
叶蓁儿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没有光线，但知道是李师兄在她身边。
她一直知道，在破阵之后，李师兄抱着她到处找出口的时候就知道。
“李大哥，能再见到你，真好……”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后的她并不想叫他“李师兄”，而是很自然的喊了声“李大哥”。
李星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此刻他的脑中再无杂音，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出去！！”
眼前的少女的脸庞，跟脑海中蛟龙潭里自己回头看到的一幕慢慢重合：
当时少女扔出飞剑，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像极了一朵阳春三月含着朝露盛开的桃花。
怎么能让这么一朵娇嫩的花朵跌落凡尘？
“不可以。”李星河在心中大声对自己说。
叶蓁儿一点力气都没有。
李星河喂她喝了水，又拿出给她留的最后一点干粮喂她，叶蓁儿只吃了一小口便不再吃了。
“李大哥，这里是哪里？”叶蓁儿问道。
“是地宫瀑布底下的一条暗河，我是想如果能先漂流出去足够远，或许就可以远离阵法压制，然后找到薄弱地点破山出去，叶师妹。”
李星河回答。
叶蓁儿忸怩了一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
“这里只有两个人，李大哥你叫我蓁儿就可以了。”
复又似自语道：“也许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
李星河不由心神恍忽了刹那。
“李大哥，你能回来救蓁儿，蓁儿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叶蓁儿哽咽起来，难以继续说下去了。
李星河用袖子帮叶蓁儿擦掉眼泪，毫不犹豫说道：
“蓁儿，不用难过，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待情绪稍微安稳了一些，叶蓁儿问起方师兄情形，对于李师姐和杜宇的对话，她当时并不能听到，只是大概猜测到事情始末。
李星河干脆拿出方师兄的两块儿石头，让叶蓁儿看。
叶蓁儿道：“这是留影石，方师兄在上头刻画过了留影阵文。这块儿是已经留过影像的了，另一块儿是空白的。”
当下又教李星河如何播放影像，又如何录制影像。
留影阵法倒是几乎不怎么消耗灵力，李星河操作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
李星河将影像投放到山壁上，一边让木筏顺水漂流，俩人一边又看了一遍方师兄所录制的事情经过。
看完留影，叶蓁儿叹了口气，道：
“这烈阳宗亡我明月宫之心一直不死。一直处心积虑，杜师兄……杜宇这恶人，这一次差一点就被他成功了。”
李星河看小师妹满脸气愤，他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
“烈火门么？冷氏兄弟么？算计完方师兄之后，还敢算计大师姐和小师妹！我记住了！”
木排继续前行。
暗河洞中也并非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有时路过钟乳石路段，各种不知名的矿石会闪耀各种亮光。
李星河用神识查探过，都只是普通的石头，也不以为意。
闲来无事，李星河干脆把空白留影石注入灵力，放置在船尾，让它自己录制起沿途风光来。
偶尔遇到窄小难以通航的路段，李星河就跳下水，用飞剑噼开阻路石头，一路上木排行的倒也还算顺利。
又行两日，小师妹虽仍然没什么体力，仍然只能卧床休养，但精神渐佳。
有时也跟李星河开开玩笑。
这时就听小师妹说道：“李大哥，给蓁儿唱个歌听听吧。我小时候生病起不来，娘亲就会给我唱歌哄我。”
说完等了半天没听到李星河回应。
小妮子以为是李大哥脸皮薄，或者根本就不会唱什么歌，刚想收回说的话。
这时却听到船头歌声传来：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初时歌声低沉，似在表述歌者一颗寻找自由的执着信念。
继而唱到“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已是与当下情形产生了共情，叶蓁儿只感到唱的正是眼前的困境。
从被困入地宫以来，小妮子几度心灰意冷，心态陷入低谷，只是勉强自己支撑住了而已。
当李星河最后唱到“心中那自由的世界，那样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时，却是一句比一句清越，一句比一句高昂。
完全应和了此时二人心中感触，彷佛在黑暗的夜里点亮了一盏暖暖的灯光，给二人指明了方向。
一曲结束，当听到最后一句“蓝莲花”的时候，小师妹“腾”的一声坐了起来。
小姑娘脸蛋因为激动而发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声问道：
“李大哥，这个是谁写的，词曲都是上上之选，宛如天籁之音，太好听了。”
李星河也是偶有所感，受眼下情境影响，无意间想起这首蓝莲花的，这时仍深深沉醉在歌曲里。
以前听这首歌只觉好听，却没有什么感触，而此时此地的他，居然有种身在歌中的感觉。
二人似乎都从歌声中感悟到了什么，只想去那未知之地，寻找那代表自由，永不凋零的蓝莲花。
心中开始充满了力量，只觉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
李星河此时念头通达，什么焦虑、害怕，一股脑抛到了九霄云外。
内视眉心之下，星体光芒急转，一道亮光爆出，顿觉神识覆盖范围暴涨了一倍有余，心中畅快无比。
小师妹此时也没有了担心，只觉的只要跟师兄在一起，一直往前走，去追寻心中的蓝莲花就够了。
“是我一直敬仰的一位歌者，老许写的。”李星河郑重答道。
看小师妹已经能坐起来了，也自是心中欢喜。
叶蓁儿觉得，李大哥口中说的这位老许，必也是一位得道的高人。
路过一片浅滩，二人发现空中有无数小灯笼飞来飞去。
叶蓁儿展颜笑道：
“这是荧光灵虫，李大哥，这里居然开始有活物了。我小时候经常跟方家兄妹他们一起去捉着玩呢。”
又给李星河解释，方家哥哥就是方云生，妹妹叫方云汐。妹妹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
李星河来到岸边，用一个刚缝出来的白纱口袋，捉了一些灵虫回来，用丝线系到了叶蓁儿的床头上方。
灵虫一闪一闪，彷佛此时不是在黑暗的洞室，而是处在漫天繁星的广阔天地中。
引得叶蓁儿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似是回到了童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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