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小说:反派娶了男主后 作者:秋叶坠
符府内的冰窖为石砖砌成的拱形地下冰窖,  规模算不上大,但在晏国内能专门筑起冰窖的人家已经称得上非富即贵了。
        寒意四散的冰窖内成堆的冰块自上而下叠起,整齐有致的被分成几块区域。
        他进来时还记得把门虚掩着,免得被人发现了,  手里拿了支小铲子用来铲冰。
        “说来,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冰窖。”陆知杭从地面下来,  拉着云祈的手,  环顾了方圆内覆满了冰天雪地的寒室。
        他所处的时代都有冰箱了,  冰窖自然而然就消失在了时代中。
        只是,  这话落在云祈耳中,  就成了因为自小家境贫寒,  来到符元明家中后才过上了好日子,  以往就连冰都不能随意吃上,  听得云祈那双好看的眸子蒙上点点心疼。
        “待我们成了亲,  公主府上多砌几座冰窖。”云祈抚了抚粘上冰渣的墨色长发,状若漫不经心道。
        “砌那么多作甚,  一座就够了。”陆知杭侧过头望向他,  轻笑声恰似低沉的弦鸣。
        在瞥见那双犹如琉璃般潋滟的眸子时,  笑容微敛,像是发觉了什么,  握着云祈的手悄然加了几分力度。
        他觉得他的承修就是上天派来治他的。
        赤条条来到晏国,  哪怕张氏待他如亲子,  可这一切的好都建立在他是陆止身上,  他不能与张氏坦言他的儿子早就死了,  魂魄也不知去了何处,  只能用自己的行动回报着张氏的好。
        可再好,  他终究心里有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穿越一年多,  陆知杭称得上了无牵挂,直到遇见了云祈,自己会因为他细微的贴心而动容,会因为对方那时时刻刻在意自己的想法揪心,会害怕不知该如何回馈那份真情。
        “承修,你怎地不戴耳坠?”陆知杭轻抚了一下他的耳痕,看似无意地转移话题道。
        他记得原著里,男主女装时是戴了耳坠的,怎么轮到他穿越就瞧不见了呢?
        云祈的长相明媚精致,最适合穿戴满身珠玉和艳丽的服饰。
        前世的朋友有一部分也会戴耳环,不过陆知杭对此并不感冒,但当这人是云祈时,那耳坠就如万丛翠绿一点红。
        “等着某人开窍呢。”云祈放缓了语速,嘴角微微翘起,眼底含着令人颇感暧昧的笑意。
        闻言,陆知杭一怔,细细琢磨了半响对方的弦外之意,耳根顿时发热了起来,声如温玉轻声道:“这次记着了,下回定奉上。”
        在陆止的记忆中,男子赠女子耳环多有嫁娶之意。
        在闺阁女子出嫁时,随的嫁妆中也会有耳环,谐音‘儿还’,以示家中长辈对女儿的惦念,盼着她闲暇时能回家探望。
        这会就是他想娶云祈都娶不了,只能等着下回了。
        “嗯。”云祈上挑的丹凤眼里情深款款,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知杭定定地端详着那张俊美无俦的容颜,恍若瑰丽繁贵的画作,摩挲了几下云祈的耳痕处,待成功看见那耳廓红得靡丽,方才轻笑出声,“正红色的耳坠衬你。”
        “成婚,自然要用大红。”云祈声调清冽低沉,只觉得与这冷冷清清的嗓音相比,耳朵热得滚烫,哪怕身处冰窖都遮不住这股热意。
        “说得也是。”陆知杭耸了耸肩,恋恋不舍地抽离开指尖。
        他还未忘了,来这冰窖是为了取些冰块回去做水果捞,可别光顾着谈情说爱了。
        把手中的铲子挥向晶莹剔透的寒冰,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冷气吹得身上的热意散了大半,凉爽得沁人心脾。
        “今日上边的日头实在太大,在这待会倒是好多了。”陆知杭堪堪铲了够用的冰,直起身子说道。
        “侍奉的婢女怎地不取一些回去给你消消暑?”云祈的视线在面前硕大的冰块顿住,随口问道。
        陆知杭不好说自己前天病了,导致没了用冰块消暑的权利,甚至符元明还恨不得拿被褥捂着他,只得讪讪道:“我昨日让他们免了,没成想今日这般炎热,这会正好顺道拿些回去。”
        听着身侧人轻缓温润的嗓音,云祈眉头不由蹙起,还未等他开口,上方就猛地传来一声沉闷声。
        砰——
        那声音来得突如其来,陆知杭正打算携着云祈回去,在这声宛若闷的雷震动下也跟着惊异了一小会,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这声音,不会是把冰窖的门锁了吧?”陆知杭心下一紧,话音还未落下就快步往延绵到地面的楼梯跑去,只是眼前的昏暗,在他试图推开门之前就无情地告知了他真相。
        云祈姗姗来迟,凝视着门缝,见其严严实实不见天光,眼中溢满了阴沉。
        “上边可有人?快把这门打开。”陆知杭锤了锤紧闭的木门,朝上边喊道。
        温润如初的声音在冰窖内回荡几圈,却独独没有得到回应。
        “快开开门,里边有人!”陆知杭不死心的又唤了一声,竭尽全力把音量放大了些,可仍旧没有人应答。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视,眸色皆是一沉。
        彼时远在地面的家丁大摇大摆的到处溜达,在途径冰窖时,眼力向来敏锐的他一把子就发现了那虚掩着的门没有关紧。
        “这谁?做事这般不用心。”他嘴里嘟哝着,说罢就顺手把虚掩着的门从外边反锁住,见门已经关紧了才优哉游哉的又往别处去,嘴里念念有词道:“还好我心细,不然这冰窖门未封紧,明日老爷瞧这冰都化了,岂不是要问罪?”
        他尚沉浸在做了好事的余韵中,嘴里哼着小调,一时没听清身后传来的呼救声,渐行渐远。
        冷飕飕的冰窖内天寒地冻,除了透亮干净的冰块,只剩下了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玉立于此,与晶莹的冰块为伍。
        “此处平日里除了取冰,怕是没人会途经。”陆知杭边敲着坚固的木门,边和云祈解释了起来。
        “那岂不是要冷死在这。”云祈漆黑的瞳孔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森冷,犹如蛰伏暗处的毒蛇般。
        两人如今的处境已经坏到了极点,这会刚踏入冰窖不久,还觉得这寒气凉爽宜人,等时间挪移,寒气入体后就该被料峭的酷寒吹得瑟瑟发抖了。
        越靠近木门,呼哨而来的刺骨冷气就要越少一些,两人只能倚着木门,尽量离那发散着凉意的冰堆远一些,好保留体温。
        这温度估计都有零下十几度了,寻常人不着寸缕在这待上两、三个时辰就能殒命,以陆知杭和云祈的身体素质也耐不住太久。
        待在木门处唤了一刻钟都没得到回应,陆知杭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这会功夫过去,两人的四肢都染上了凉意。
        “今日是中秋节,又这般酷暑,再等等说不准会有婢女来取冰。”陆知杭拢了拢身上的衣物,说道。
        “合我二人之力,把这门破开如何?”云祈瞥了陆知杭一眼,微微眯眼冷声道。
        与其在这坐以待毙,等着旁人来救,不如趁着还有些气力拼一把。
        “……”陆知杭嘴角抽搐了几下,暗道不愧是男主,虽说在自己面前大多数时候都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芯子还是藏着血性的。
        他的视线流连在木门上,这稳固性自不必说,以两人的力气能不能踹开是一回事,但不尝试就放弃了,也不妥。
        “那就试试吧。”陆知杭收敛了神色,面上一派肃静道。
        云祈生得一副雌雄莫辩的绝美容颜,身子更是颀长消瘦,单看这一身打扮只让人觉得是个身量高挑的女子,只是这仙姿玉色的大美人此时浑然不顾形象,提起裙摆就往厚重的木门踹去。
        砰砰——
        沉闷巨大的声响在冰窖内响彻,如有千斤巨石砸过,震颤了几下后纹丝不动。
        “……”陆知杭余光瞥见哪怕是踹门都风姿绰约的云祈,眼皮一跳。
        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气怎么这般大,看来还是自己锻炼得少了,回去得加倍才是。
        “赤手空拳果然还是不行。”云祈见大门岿然不动,眸中好似浸染了彻骨的寒意般,比之冰窖内的冰块都不遑多让。
        “这冰窖的门乃是特制的,厚可达近半尺,踹得开倒怪哉了。”陆知杭摸了摸被他们踹过后的地方,沉声道。
        “再试试。”云祈面上深沉难测,蓄力过后又与陆知杭尝试着把门破开,只是两人在此处费力了近一刻钟,四肢都虚浮了也没能把这门破开,松是松了些,可这进展着实让人绝望。
        “不行。”陆知杭眉头蹙紧,望向脸色阴沉的云祈,正色道。
        对着这木门钻研了一刻钟都奈何不得,两人皆是有些脱力,在原地坐下稍稍歇息了一会,方才冒出的细汗在那犹如寒冬腊月般的冷气中凝结。
        “用铲子试试。”云祈墨眸微眯,冷冷道。
        陆知杭掂量了几下手中小巧玲珑的铲子,只觉得要把这厚达半尺的巨门铲除,未免太为难它了。
        只是如今顾不得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一分可能性就要尝试一下。
        云祈接过那支比成年男子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铲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后狠命地撞向门外锁的位置,只在那木门上破开了一小层木屑。
        云祈见状,神情愈发冷冽了起来,朝着那处挥了几铲子也奈何不得,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只在那处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距离凿穿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我来试试?”陆知杭见他情绪不好,放缓了声音,轻轻的从云祈的手中抽出那把铲子,只是云祈不行,他自然也没多大作用。
        “符大人这门……倒是结实。”云祈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阴晴不定,阴阳怪气道。
        “嘶……”陆知杭折腾得累了,顿时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气,不由抽气了一声。
        源源不断的冰凉寒气纷涌而至,将原本温暖的衣物都粘上了严寒,贴着肌肤惊起一阵哆嗦,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透入了骨髓里,就连纤毛毕现的长眉羽睫都落上了霜。
        封闭的空间内,凛冽的寒冰麻木着身体,悄无声息的蚕食着仅剩的体温,就连肢体都出现了迟钝。
        “抱着好一些。”陆知杭轻声开口,而后把气喘吁吁的云祈揽在怀中,相互汲取着温热的体温,紧紧贴合的身躯清晰地感知着那紧实有力的肌肉纹理,勉强把漫天的霜雪驱逐开来。
        “我刚刚那样,可会吓到你?”云祈依偎在那道溢着若有似无香皂味的怀里,慎而又慎地开口。
        适才只顾着快些出去,没有留有余地,这会回想起来才发现行为多少有些狂放了,就怕他的书生看了会心生不喜,耳尖止不住的泛起红晕。
        两人围着木门折腾将近两刻钟,早就没了力气,体温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只能先贴在一块取暖,缓解一二。
        陆知杭冷得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不会,只要是承修,无论如何我都喜欢。”
        他连对方带把都接受了,看过原著的陆知杭自然清楚云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没想过,接触下来,这人远比单调的字词描写的要更加动人。
        “好冷。”云祈呼出一口几乎要结成冰的寒气,隐隐透着几分不甘。
        陆知杭揽住云祈的手又紧了几分,被冰霜遮住的视线在厚重的木门处流连,观察了片刻也没找到哪处能逃生的地方,脸上透着焦急。
        两人紧紧倚靠在木门边上相拥,那力道大得好似要将怀里的人揉进骨子里一般,细微的颤抖着。
        “外边可有人?”陆知杭哈着冷气,咬牙喊了一声。
        可惜,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陆知杭的心头不由蒙上一层阴霾,半个时辰过去了都不见有人路过,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敲门呼叫,就是久久得不到回应。
        再继续这样下去,只怕真要殒命于此了。
        他前世猝死在医院,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没和云祈厮守终身,就要先身死了吗?
        白布红绸相互交映,陆知杭环住云祈颇有韧劲的腰肢,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冰冷得骇然,更令他心慌的是,怀中的人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着体温。
        他自己的命本就是捡来的,可云祈的后半生本该功成名就,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明君,若是因为自己而遇难,陆知杭只怕死都不安生。
        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毫无血色的脸上结成霜雪,精神一阵萎靡。
        “早知如此,就早些与你道明心意了,平白蹉跎了好些时日。”陆知杭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指尖,苦笑道。
        “我就知晓,你心里是有我的。”云祈苍白的脸上略显僵硬地掀起一抹笑意,似有无限的欢愉。
        陆知杭俯下身,就着结了霜的唇瓣落在了那眉心的红痕上,轻声道:“至始至终,都是你。”
        “可惜了,还想着中秋与你赏月,如今却是困在这了。”云祈说罢抿紧了嘴角,指尖死死地嵌入掌心,眸中闪烁着几分偏执和不甘。
        他绝不容许自己与陆知杭死得如此憋屈,可木门破不开,又没人经过,想要逃生似乎变得难如登天。
        云祈隐晦的视线死死地盯在了木门上,脸色依旧阴沉的难看,隐隐有血色翻涌。
        冰窖内冰天雪地,晶莹剔透的寒冰熠熠生辉,美得惊心动魄,只是在与那相拥的眷侣相较时又逊色了几分。
        这会过去了一个时辰,覆在身上的冰霜又堆叠了几层,就连说话都成了奢侈。
        起初陆知杭和云祈还能靠着活动出汗来保持体温,可走动了那么久,累了就只能龟缩在一隅。
        到了后来,就连说些闲话转移注意力都成了奢侈。
        呼哨而来的彻骨寒意延绵不绝,好似要把人仅剩的那一点体温都带走,怀里抱着的人渐渐变得冷硬起来,好似抱着的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陆知杭只觉得眼皮有些困乏。
        “知杭……”云祈扯了扯嘴角,勉强唤醒自己的一分神智,声音低得微不可闻。
        “嗯。”陆知杭僵硬着四肢,只能费劲应了一声。
        卷缩在一起的两人冷得瑟瑟发抖,往日温热的血流似乎都凝固了一般,融入了冷意。
        云祈动弹不得,身侧除了无尽的寒气再感知不到其他东西,恍惚中似乎濒临死亡,就连在这待了多久都不知,沉闷压抑的绝望在静谧的寒洞中弥漫,浑身虚浮无力。
        他晦暗不明的眼眸微垂,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有儿时与娘亲的,也有那个时时刻刻陪着他的‘吱吱’,最后就只剩下了身边温文尔雅的书生。
        还未与他成亲呢。
        云祈想再吻一下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奈何身子都被冻僵了,挣扎许久的手仅仅只是颤抖几下,根本抬不起来,更遑论亲吻,于是只能作罢  。
        两人一起进入冰窖的时间一般无二,云祈如此反应,陆知杭自然好不到哪去,数数时间估摸着有一个半时辰了,脑子僵硬得连想些有的没的都懒得想了。
        云祈眼皮差点就阖上了,连忙咬下舌尖,任由血腥味弥漫,迫使自己清醒,在一片无望中,眼底翻涌着暴戾猩红。
        “承修?”陆知杭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越来越小,就连呼吸都微弱了些,连忙唤了一声,心跳悄然加快,慌乱了几分。
        何曾料到过,仅是取些冰就糟了这无妄之灾,还极有可能折戟在此,他本就是侥幸捡回一条命,如今还要连累云祈。
        “嗯……”云祈垂下眼眸,声若蚊蝇,几不可闻。
        陆知杭心下咯噔一声,知晓再这么下去就只能等死了,挣扎着抬起一只手,可那麻木了的手掌就跟不听使唤一般,只是细微的抖了抖。
        “想睡了。”云祈扯了扯嘴角,气若游丝。
        “先醒着,说不准一会就有人过来了。”陆知杭压低了声音道,只觉得每说一句话就有寒气从肺管涌出,难受得紧,唯有顽强的意志才能迫使他不要昏睡过去。
        “好。”云祈呢喃了一声,漆黑的瞳孔努力不涣散,只是那视线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模糊。
        “……”陆知杭动了动指尖,想替怀里的人拭去身上的霜雪,还是动弹不得,脸色愈发骇然。
        云祈昏昏欲睡,眼角处的红晕妖冶惑人,他尽力抬眸忘了陆知杭一眼,而后垂下羽睫,赶在意识昏迷前,沙哑低沉的声音喃喃道:“若能生还,知杭定要娶我啊……”
        “好……”陆知杭答完噤了声,干裂泛白的嘴唇费力开合了一下,心中蓦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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