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伪君子圣子12

赫墨拉遥遥望着简离开的背影,作为至高无上的创世神，祂居然不敢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现身。
        祂知道自己做出过许多错事，现在也只是在补偿自己的错误,在简消气之前,祂的出现只会引起简更多的厌恶。
        于是祂只能在不惊动简的情况下，悄悄地跟着他,保护他。
        作为如今大陆上唯一一只精灵,简身上带着太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祂将那些贪婪与痴念看得很清楚，让祂想马上出手灭了那些胆敢觊觎祂宝贝的人。
        但是想到简可能会不高兴,祂就生生忍耐了下来。
        只是对这演化了几万年的世界,祂更加没有了好感。
        没有关系。赫墨拉想。现在简还恨着祂，但是他们以后会有很长的时间，祂可以慢慢解开简的心结。
        至于现在,祂会满足简的所有要求,哪怕是审判祂。
        ……
        【简子晏:“我的神还在忙着和各个种族沟通吗？”
        419:“如果你的意思是祂在你到达之前就提前现身,并命令他们都要听你吩咐的话……那祂的确在这么做。”
        简子晏:“太好了，祂简直帮了我的大忙。”
        419:“这次我懂了,你是觉得预测对了祂的行为对不对？这样即使是神，也不是完全不可预计的。”
        简子晏:“不,我是真觉得祂帮了我的大忙，这样我只需要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去各个种族的地盘跑一圈就好了,不需要真的去游说他们，这给我省了多少事啊！不愧是我的神,我可以赞美祂一分钟。”
        419:“……合着你是在为不用自己干活而高兴？”
        简子晏笑了:“谁喜欢干活啊，何况是活中活，你看看那些奇形怪状的种族,看到我头皮都麻了，现在有人来主动帮我干活，我当然高兴死了。”
        他继续说:“当然，精灵王本人是不可能高兴的，至于要演到什么时候，就得看住这身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了。”】
        在短短的时间里，简的足迹遍布整个大陆。
        恢弘地宫中的矮人领地，地形险峻的巨龙峡谷，住在云间不理世事的翼人族，甚至龟缩在大陆极寒的边界，位于特卡塔雪地雪精族……
        全部都留下了他的身影。
        简本以为自己的时间会不够用，这么多的种族，他们不会知道神明的真正面目，前方注定有无数硬仗要打。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路走来，除了路途的遥远与艰险，他几乎没有碰见过什么阻碍。
        他到达那些种族的领地，那些种族无一不对他恭敬地迎接，在听完他的来意之后，甚至不用怎么考虑，就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他们纷纷表示这是大陆所有住民的责任，他们义不容辞。
        这让简所准备的那些说辞，没有一个能用得上。
        他心中有些疑惑，隐隐觉得这似乎不符合他对这些种族的认知，他当年独身一人游历大陆的时候，这些种族可没有现在看起来那么友好。
        但他们答应下来时的态度都分外诚恳，即使是简细心观察，也看不出虚假的痕迹，他沉思许久，只好将这份疑惑压了下来。
        离开特卡塔雪地的范围时，简一直维持的平静脸色一变，立刻伸手挡住了口唇。
        然后他轻轻地张开十指，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上面鲜红的痕迹。
        为了得到这个身份和力量，他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其实赫墨拉说得没错，他的确打破了世界的规则。
        这是他早就预料的结果，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自己目标而活，只要最后能达成目标，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只是这份代价，来索取得比他想象中要快一些。
        简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但他的神色仍然宁静而悠远，他裹紧兜帽，在雪地里乍现的星光中消失了身形。
        苍茫的风雪中，那一滴鲜艳的血滴落在松软的雪堆里，转瞬间就被立刻掩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简在一个夜色温柔的夜晚回到了光明神殿。
        他刻意隐藏起身形和气息，但是作为此时神殿的实际掌权者，哈维洛特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简！”哈维洛特兴奋的神色还没完全展开，在看到简的瞬间变为了担忧，“你怎么样？为什么脸色这样苍白？”
        “只是接连赶路，有些累了。”简平静地说。
        哈维洛特也不疑有他，他知道两人如今身份有异，并不敢过多地表露自己的感情，只是目光担忧地望着简，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先进来休息会吧，你的房间……我一直都为你留着。”
        简神色一顿，随即就恢复成平静的模样，在哈维洛特的忐忑中点了下头:“也好。”
        在熟悉的环境中更容易放松一些，他的确已经要撑不住了，不需要多在意这些小事。
        哈维洛特得到消息很快，阿雅碧翠丝也有着自己独特的方法，在他们前行的路上，紫发紫眸的女孩就莽撞地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简的怀中。
        “老师你回来了！阿雅好想你！”
        作为一个实际年龄高达五十岁的成熟魅魔，她毫不害羞地装作自己还是很小的样子，痴缠着简对他撒娇。
        她知道，老师一定不会将她推开的。
        事实上简也的确没有将她推开，即使被撞了个踉跄，他也只是露出无奈而宠溺的神色，就像她小时候那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追踪丝，对不对？”
        阿雅碧翠丝眨眨眼，这才露出一丝不好意思:“原来老师都知道。”
        简好笑地摇摇头，她是他教出来的，会有些什么手段，他会不知道么？
        在刚离开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身上被阿雅碧翠丝下了追踪丝，只是这种小魔法无伤大雅，并且只会在一定范围内生效，他也就没有在意。
        “进去吧。”
        他没有注意，哈维洛特正以一种明显的羡慕望着他们。
        哈维洛特觉得自己几乎要对阿雅碧翠丝生出嫉妒这种丑陋的情绪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在简的眼中，他现在是圣骑士长，是合作者，是再也回不去的陌生人，他永远也无法像阿雅碧翠丝那样，能够放肆地抱住简，对简撒娇，得到简温柔的目光……
        而这些，原本都可以是属于他的。
        哈维洛特的呼吸错乱了一瞬，但他很快就调节过来，强行压下这不应该出现的阴暗情绪，一边走一边低声对简说着这段时间的成果。
        简凝神听着，然而积累的疲惫与病痛忽然冲破了压制齐齐涌上来，一踏进房间门，他的脸色就倏然惨白起来，身体里充盈的能量在不断地向外溢出，很快连身形都微微颤抖。
        他立刻快走几步，扶住桌边以稳住身形。
        在他身后，哈维洛特在说着话。
        “……还是神殿为主要战力，所以国王这边基本没什么问题，阿雅碧翠丝那边也基本都同意，只是要求大陆不能对黑暗生物……简？”
        哈维洛特很快注意到简的异常，脸色顿时焦急起来，止住话头就要上前扶住他。
        他伸出去的手被一只焕发着微光的白皙手臂给制止了，简稳住呼吸，慢慢地坐了下来。
        “既然黑暗生物能够保证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当然不会鸟尽弓藏，阿雅，你回复他们，大陆自当会遵守盟约。”
        哈维洛特落寞地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阿雅碧翠丝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简。
        “老师，你看起来很不好。”她直白地说，“是不是这一趟行程不太顺利？”
        任谁都知道，新上任的精灵王突然说要审判创始人，恐怕其它人不把他当疯子就不错了，她和哈维洛特是因为亲眼见到了两个神明为了争夺简而大打出手的景象，再加上对简的信任，才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劝说他人。
        但是简这孤身一人的行程……
        “不，很顺利。”简用很轻的声音说，“是太顺利了。”
        “这是……好事吧？”阿雅碧翠丝对自己的判断非常不自信了，“是不是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
        看着她满是不安的眼眸，简吞下心中的那一丝怀疑，露出笃定的微笑。
        “我们会成功的，阿雅，大陆的命运，只能掌握在大陆人自己的手中，而不是在所谓的神的一句话下，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神色宁静而悠远，眼神却流露出深入骨髓的哀伤。
        “已经有一个种族在这种强悍的神权下消失了，我们能做的，就是保下剩余的种族，不要让悲剧重演。”
        哈维洛特和阿雅碧翠丝都露出不忍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那个在神明一挥手下就消失的种族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灭族之痛，简才会如此努力地想要保护其它种族吧。
        阿雅碧翠丝抿起嘴唇，还是无法抑制一阵阵上涌的泪意，又不想继续在老师面前哭哭啼啼，只好转过头去。
        连老师自己都没哭，她有什么资格哭？
        看到她哭了，老师也许会更伤心的。
        简这时候已经开始视线模糊了。
        他极力催动体内不断流失的魔力，但是他的身体就像漏斗，庞大的魔力不断向外流去，他知道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站起身，对两人嘱咐:“现在诸种族的联络已经完成，我去启动审判阵法，你们回到国王和黑暗生物首领那边等着，以防出现变故。”
        “这么着急么？”哈维洛特一怔，“简，你最好休息一晚……”
        “我没事。”简的眼神近乎冷厉，“时间要来不及了，你们尽快行动，等我的吩咐。”
        他心意已决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他。
        简离开人类的领土，回到一片荒芜的托月森林，这里是曾经精灵族的领地，也只有精灵王的传承记忆中才知道，这整个森林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需要精灵王以魔力来启动。
        所以简才会这样焦急，他害怕魔力再流失下去，他将没有力量来开启这个阵法，那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要白费。
        站在森林的中心位置，简阖上双目，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他身上扩散出去，将周围枯萎的死木映照得仿若也有了几分生机。
        随着壮观的大阵缓缓从地面浮现，简一挥手，面前出现了各个种族首领的画面。
        这是在答应他的请求时就缔结的契约，方便他随时召唤和联络。
        人类国王，黑暗首领，翼人族，矮人族，雪精……
        当巨龙族那边的情境出现在眼前时，简略过去的目光又猛然移了回来，他死死地望着正与巨龙王交谈的那道身影，露出愕然与惊恐的神色。
        而在遥远的巨龙峡谷，银发金眸的神祇若有所感，祂回过身，正对上了简乌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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