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陈组长面露苦涩。
        “你们让我提建议,  我能有什么建议？我要知道怎么办，肯定就跟领导们提了，谁不想早点渡过这个难关啊？
        如果你们一定要问我的想法……能走就走吧。特别是年轻人，出去闯闯也行。听说也不是全国都有地震,  更不是到处都有疫情的。”
        告别了陈组长,  公媳一人往回走。
        今天镇子上的外人几乎没有,  本镇的人也都忙着体检,  废品收购站的人并不多。
        他们回去的时候,  不仅队伍带来的废品都卖了,  连之前回去的那十几个壮劳力送来的第一波废品也已经在称重算口粮。
        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人们都围了过来,  面露担忧的问：“怎么样？领导们怎么说？”
        沈淙笑了笑，先给大家定了定神。
        她说：“放心吧，我们见到陈组长了，就是之前去过咱小区那个。陈组长让大家不用担心，说政府承诺废品站不会关,  我们随时都可以过来卖。
        另外城里的工也一直会面对整个地区的人员招,  只要有健康证,  还是和以前一样，随时能过来揽活。
        这话不是敷衍咱们的，陈组长说明天政府通告就会下发到各个聚集点,  所以大家别担心了，咱们继续干活，多跑两趟,  多挣点粮！”
        最后一句话她放开了音量，让整个队伍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到。
        大家顿时放下了心，笑容又一次回到了众人的脸上。
        “那就行！”
        “走走走,  趁今天人少，咱多跑两趟。”
        “是，回吧，不用排队，省好多时间呢！咱赶一赶，今天没准能跑四个来回。”
        “就是，只要让干活儿，咱不怕苦！”
        大家再次说笑了起来，只觉得又一次有了干劲儿。
        顾恺看了一眼妻子和父亲眉宇间难掩的郁色，心也越来越沉。
        他没有问，也没有多说，而是推着车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沈淙没有急着走，而是去找到了孙晴。
        孙晴今天一共拿来了九个充电宝，却连一点电也没卖出去。
        劳务广场那边的人看小区出来的就像是看洪水野兽，自然也不会再有谁找她买电。
        “你去市政府找陈组长，就是之前在咱小区说过话的那个人，认不认得？”沈淙问。
        孙晴想了想，有点不确定。
        当时她离得远，压根就没看清楚那人长相，再说了，她那会儿脑子都是嗡的，也没关心这个。
        看她不吱声，沈淙正想跟她再描述一下，旁边响起了一个稚气的童声：“我记得，我知道那个叔叔长什么样。”
        她们一起转头，看到了和孙晴形影不离的小姑娘。
        “那小雪，你和孙晴一起去，正好也做个伴儿。”沈淙交待道。
        “你们去找他，说是小区来的，然后把充电宝给他，让他想办法帮咱把这电给卖了。就说晚上走之前会去找他拿，我觉得他应该会帮咱。”
        这是沈淙刚才路上才想起来的，之前她压根就把电的事儿给忘了。
        可九个充电宝里的电量能换好些馒头呢，这可不能忘了。
        孙晴她们去镇政府了，沈淙一行人回了小区。
        在顾恺，沈溪带人继续去装货的时候，沈淙和顾老爷子去找了曹洪敏。
        一晚上没见，曹洪敏的嘴角长了一个很大的燎泡，明晃晃的，看着有点吓人。
        也足以证明他这一天一夜过得多么煎熬。
        “小曹，待会儿你去我们家一趟，让你程阿姨给你舀碗凉茶喝，你这是心火太旺了。”顾老爷子皱着眉说道。
        “没事没事。”曹洪敏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嘴角：“我一上火就爱起这个，过两天就好了。”
        然后他主动改换了话题：“我刚才听他们说，政府要下通知？你们见到陈组长了，他怎么说的？”
        对于小区的邻居们，自然要以鼓励为主，可面对曹洪敏必然要跟他说实话。
        怎么也得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沈淙简单的把上午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下，包括和陈组长的对话，也包括她和公公在镇子上看到的情况。
        “陈组长的意思是让咱们放弃小区，离开这儿？”曹洪敏有点不能置信的再次确认。
        “他没这么说，他只是说这也算是一个选择。但我觉得倒也还没有到这个程度。”
        沈淙斟酌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是觉得，咱们不用这么急着做决定，可以再看看。看看这次镇子体检之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如果以后的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咱们再说以后的，但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是觉得与其去想那些，还不如好好的打好时间差。”
        “打好时间差？”
        “嗯，比起别的聚集点，咱们小区实际上确实占有优势。高层那边，别的不说，一个月之内至少是能保证咱全小区人的吃喝的。
        另外咱昨天说的卖成品这也是个路子。
        咱今天知道的事儿，别的聚集点肯定也会知道。
        咱纠结，他们肯定比咱还纠结。
        咱还有高层，他们还得在外面找废墟呢！
        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抓紧时间赶紧干活。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在他们到处寻找废品的时候，咱多跑几趟，多卖点。
        要不了多久，咱之前种的菜也该长出来了。
        咱现在有那么多人待在家里，完全能种更多的菜。
        真等废品卖不上价，或者高层那边能淘换的都淘换完了，咱的菜也能顶上来换粮了。
        还有，镇子上毕竟还不是真的就找不着活儿。
        有能力，有一技之长的还可以继续去找，咱几方面同时下手，怎么也比别人更占先机。”
        “对，还有一点，石磊他们也快该回来了吧？他们这次带到市里去的空调还有其他电器，总能换点东西回来。
        不管是粮食也好，别的东西也好，我想着石磊那人脑袋瓜还是够灵的，他不会让咱吃亏。
        咱也可以等等他们，等他们回来仔细问问外面的情况，然后咱再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不用想那么多，咱安安生生的先干活，把能赚的先赚到手里！”
        顾老爷子显然对于儿媳妇的建议是很赞成的，应和的接了一句。
        从那几个全劳力回来说了镇子上的情况，这一上午曹洪敏干什么心都静不下来，各种想法在脑子里打架，搞得整个思维都有点紊乱。
        可让沈家这两个人梳理了一番后，他又觉得日子也不是想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完全熬不下去了。
        其实咬咬牙，依然能够过。
        他感叹的摇了摇头，说：“顾叔，小沈，跟你们说说话，我这心里才定下来了。你们不知道啊，我这一天心就跟猫抓一样，乱七八糟的。
        行，就按你们说的，咱不想那么多，打个时间差，赶紧干活！
        我想着，只要咱努力了，老天爷也不会一条活路都不给咱留，拼一把，总能过去！”
        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子劲儿，这一天全小区的人配合着，足足往镇上跑了四趟！
        象沈淙这种身体强健的，最后一趟的时候，都觉得腿脚不是自己的，大腿以下都麻木了。
        更别说队伍里还有很多体质差的。
        可大家并没有谁叫累，甚至没有谁掉队。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虽然他们看上去受委屈了，被人歧视了，可也是难得的机会。
        明后天，甚至到不了后天，明天一早就会有大批拿着健康证的人再次涌到镇上。
        他们想像今天这样几乎不用排队，到地方立刻就能称重换钱的好事儿再也不会发生。
        -
        石磊他们是三天后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健康证，全部都是在市里检查的。
        据他们说，现在要是出门没有这个证儿真的是寸步难行，到哪儿都要检查。
        而且就他们这一路上看过来，似乎各个地方都发现了病例，每一个聚集点都设立了关卡，到处都在检查。
        沈淙他们自然跟石磊说了之前工作组长说的那番话，然后又特意问了问他外面的情况，主要是问好不好打工？
        石磊丝毫不带迟疑的回答：“远了不知道，北宁不行。”
        跟他一起回来的人也说：“北宁自己本地人都找不到工作，更别说外面过去的人了。
        你们没看，我们出去转了这么几天，连一点粮食都没搞回来？他们那边缺粮也缺的厉害。”
        其实如果是平时，一个地震并不会让一个地区如此缺粮。
        实在是北宁这边的地震来得太不是时候。
        夏粮刚刚收割，地都还闲着，什么都没来得及种。
        而收上去的粮食，甚至包括政府这么多年的储备粮，大部分都在地震的时候沉入地里或者被压在了废墟下。
        抢救都抢救不出来。
        加上这次的天灾又是全球性质的，受灾的可不仅仅是北宁一个地方。
        大家谁也帮不了谁，只能靠自救。
        这种情况下，缺粮的问题就早早的出现了。
        现在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按道理已经到了恢复期，可以重新开始种田。
        偏偏天气炎热的一如最热的伏天，还几个月没有下一滴雨。
        那地都干透了，又天天被暴日晒着，种子种下去根本就没法活。
        城市的自来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市民们吃水还靠水车定时供应，乡下很多小河流也有了断流的迹象。
        这种情况下，人们连吃的水都有点无法保证了，更加没谁舍得把珍贵的水投到田里，浇灌那些眼看就活不了的种苗上。
        所以，但凡身体好一点的，都把目光放在了外出揽活上。
        现在也不光仅仅镇子这儿工位不够，哪儿工位都不够。
        比起镇上，北宁的供需不平衡更加的明显。
        “真想要出去，北宁肯定不行，要去就得走远点儿，或许往京城那边走走，没准儿也有机会？”石磊沉吟了一下说。
        “听说京城那边要加速搞基础建设，北宁那边很多人在传，说国家要到底下各省市招技术工人。
        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应该也是一条活路。”
        “哎呀，那就是说说，传的人多了，你见谁真去了？”
        “也不一定都是空穴来风，京城是首都，要建设肯定得从它那儿先建设。
        反正，要是我知道哪儿找人肯定得去试试。”
        “也行，年轻人出去闯闯也好，树挪死人挪活。只是我们这种没能耐也没技术的，就只能在小区挺着，人家肯定不要了。”
        几个来开会的人议论了起来。
        “在小区待着也没什么不好。我们这次回来虽说没带回来粮食，可也带回来了不少东西！比起咱小区，你们说说周围还有更好的地方没？
        留在这儿也吃不了亏。”石磊望向那几个人，说。
        语气严肃，里面待着微微的埋怨。
        下面的人立刻就闭了嘴，还有人调节气氛的又说笑了两句。
        石磊的情绪很好理解。
        他们辛辛苦苦在外面一跑半个月，费劲巴拉的给小区搞回来了三辆三轮车，一辆改装的电动小三轮，还弄回来了很多类似于沈家的，可移动太阳能板。
        哪一样对于现在来说都是稀罕物，也都是难得的东西。
        不用问，能得到这些他们肯定费了很大劲儿，也是抱着要把小区建的更好的信心去做这些事的。
        结果一回来，大家聊的话题全是怎么逃离小区，怎么在外面找活儿干……
        换谁心里会没想法？
        肯定会觉得自己的心血白费了。
        看到这种情况，曹洪敏也赶紧来打起了圆场。
        他瞪了那几个年轻人一眼：“要走赶紧走，走了就别回来。好好的，说这干啥？我就不信你们舍得走？
        咱小区多好啊，比别的哪儿也不差。对了，你们刚从外面回来，有个好消息还不知道吧，咱小区家种下的第一批菜已经差不多可以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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