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衰落的西班牙

吕宋殖民地沦陷的消息传到西班牙已经是1680年的冬天了。
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刚刚主持了宗教裁判所的宗教审判仪式，在这次审判中，21人被判处火刑。
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听到了吕宋殖民地丢失的消息。
作为著名的病秧子，差点一口气没过去。
赶紧就跑去找他的妈妈玛丽亚·安娜求安慰。
卡洛斯二世算是个可怜人，作为哈布斯堡王室的一员。
他是上一任西班牙王位唯一继承人，哈布斯堡王室的特点是近亲繁殖，因而他身患多种遗传病：
-智障
-严重下颚前凸
-5岁断奶
-瘸子
-10岁才会走路
-心理和生理都极不正常
-癫痫
-聋子
-半瞎
-不育
他主要成就为：终结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并引发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
如此国王，注定只能有他的母亲玛丽亚·安娜帮他摄政。
好在他的母后玛丽亚还是比较清醒的，没有派大军前往亚洲大打出手。
因为她从战报中看出了明郑的可怕战斗力，要想在遥远的吕宋大败郑克臧，势必要出动大量舰队和陆军。
现在的西班牙伤不起。
西班牙共有65个大方阵分布在意大利、法兰德斯和加泰罗尼亚，但人员却是严重缺编的，例如在法兰德斯本来应该有51000名士兵，但实际上只有8000人而已。
何况还有更重要的美洲殖民地要守着，加上法国和奥地利时刻觊觎着西班牙的庞大领土，活脱脱王朝末年的景象。
但西班牙的衰落也真不能怪卡洛斯二世无能。
西班牙一度成为欧洲第一强国，既有自己的努力发展，也有不少运气成分。
然而这个帝国结构是松散的，没有进行充分整合，作为帝国主体的卡斯蒂利亚的力量也逐渐弱化，于是最终走向瓦解和衰落。
西班牙的突然变强，一方面的确是本土的发展。
但另一方面也是哈布斯堡王朝查理五世的到来，带来了富饶的尼德兰、德意志一部分地区等地，后来意大利战争哈布斯堡王朝对法国的胜利，使得西班牙对之前阿拉贡控制的南意大利，以及伦巴第、托斯卡纳、热那亚等地的控制加强。
这些地区自中世纪中期便是欧洲的富裕之地，人口稠密，工商业发达，在哈布斯堡王朝时期不仅是重要税源，还是帝国各种制造品的来源地。
有了外围地区的人口、财富和地缘优势，西班牙才真正成为欧洲乃至世界的强国。
强盛的西班牙大方阵与无敌舰队，支持征服者们对外殖民扩张，能够征服阿兹特克和印加，获得庞大的拉丁美洲殖民地，左右夹击法国，打赢意大利战争，能够成为基督教世界的保护者对抗奥斯曼，能够为天主教的权威打击新教势力，压制尼德兰独立战争，并派出无敌舰队试图征服英国。
而西班牙则因为一些不可改变的地理原因，比如地形崎岖，山地多，土地贫瘠，气候干燥。
加上之前15世纪后期土地贵族和教会权力加强，商人等市民的权利被挤压排斥、地位低下。
工商业的发展不被重视，人们热衷购买土地，羡慕贵族、教士收取地租与免税，加上擅长工商业的犹太人和摩里斯科人被逐渐驱逐，西班牙尤其是卡斯蒂利亚本土的城市、工商业落后。
农业上则是贵族、教会控制绝大部分土地，虽然伊莎贝拉废除了农奴制，许多农民没有土地，长期处于季节工的状态，十分贫穷。
当时16世纪的西班牙唯有地中海贸易发达的巴塞罗那，与垄断美洲贸易的塞维利亚两座城市还算发达。
因此我们看到落后的核心，卡斯蒂利亚，与富饶的外围：意大利、尼德兰、德意志。
至于西班牙为何突然衰落？
主要是三十年战争激化了已有的缺陷与矛盾。
三十年战争前期，西班牙与天主教联盟进展顺利，在斯皮诺拉画的布雷达之围中，西班牙国王认为自己的军事实力已经无人能敌。
然而瑞典在古斯塔夫二世和孝子法国在黎塞留统领下的加入，使得新教开始变得更加强大，天主教联盟开始逐渐吃败仗。
尤其是1643年的罗克鲁瓦战役，西班牙大方阵被大孔代率领的法军击败，唐斯海战中荷兰歼灭西班牙舰队，西班牙在前线人力、财政不断吃紧。
此时的西班牙，腓力四世打破了过去查理五世、腓力二世对地方自治的包容以及与地方贵族的合作关系，开始试图加强中央集权，废除地方议会和贵族自治。
强行征兵、征税，这样做对于建立统一帝国未尝不是好事，但在卡斯蒂利亚权力逐渐衰落之时，从根本上瓦解了帝国松散的根基。
17世纪40年代，葡萄牙的布拉干萨家族掀起王位复古战争战争，在英、法支持下从西班牙独立。
美洲的海量白银并没有用来提升本国工业能力，反而被无数次的王朝战争和宗教战争挥霍、被尼德兰吞噬，而最为致命的是西班牙最终失去了尼德兰地区。
独立的荷兰通过吸食西班牙的财富成为了”海上马车夫“。
当1630年后美洲的贵金属数量开始雪崩式的下降时，人口减少、工业能力不断萎缩的西班牙早已经失去了一切复兴的机会。
南意大利的那不勒斯，贫穷的农民、无业者反对西班牙总督增加的粮食税，进行起事，杀死西班牙和当地显贵。
在阿拉贡，加泰罗尼亚人反对征兵、加税，也纷纷群起响应。
于是帝国的经济情况恶化，军队疲于奔命，对各地的控制降低，最终输掉了三十年战争。
在三十年战争后，又与法国路易十四进行多年战争，1659年法西战争以法国胜利告终，《比利牛斯条约》中西班牙割地赔款，还把公主许配给路易十四，从这开始，西班牙的第一强国地位正式转给了路易十四的波旁法国。
路易十四因此成为包围网的对象，西班牙甚至需要多次和宿敌荷兰、英国联合，从此以后，法国的王室排场还是引领欧洲潮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玛丽亚摄政多年，丢失区区吕宋殖民地不算大场面，她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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