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听妈妈的话
我在后座上睡着了。小艾摇醒我的时候，车已经停在我家楼下。我晃晃悠悠地推门下车，准备上楼，小艾在我身后说：“说起2000年的欧洲杯，你还记得半决赛点球大战，意大利第一个主罚的是谁吗？”
“谁？”我脑子根本没转过来，随口说道。
“迪比亚吉奥。上天不一定会给你chance，可如果chance来了，你准备好了吗？”小艾说完，开车走了。
**********
第二天一早起床，爸妈都出门了，餐桌上放着白粥油条。宿醉未醒，拿起碗喝了几口粥，就感觉不太想吃。放下碗筷，我才发现桌子上还压着一个信封，应该是给我的吧。我妈有时出门也会贴个便笺，提醒我要做的事情，留封信给我倒还是头次。我隐隐约约记起，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等我，好像有话要说。可我实在晕得厉害，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扯开信封一看，是几张方格稿纸，上面有不少涂改的痕迹，看起来是份草稿。好久没用纸笔手写了，看起来倒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字迹是我爸的，我一手拿了根油条，一边看着。
“又一届高中足球锦标赛的决赛马上就要来了。毫无疑问，二中仍然是夺冠的大热门，他们最大的倚仗就是犀利的攻击线，或者直接说，就是刘光远……”
是那场决赛之前，我爸给报纸的投稿。除了个别字词之外，跟当年见报的文章没什么区别。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我看再看一遍。翻下去才发现，原稿比见报稿多了差不多一页纸的样子。
“就我个人而言，更希望看到一中能够获胜。二中已经霸占了XX市头把交椅太多年了，是时候换人坐了。而且，一中的胜利可以证明：踢球，或者说体育运动，与努力学习并不矛盾；相反，强健的体魄是获得优异成绩的最大保障。张瑞祥、艾明，就是很好的例证。
“遗憾的是，我们的教育界对此并没有清晰的认识。作为省重点中学、我市乃至全省的老牌名校，一中长期漠视体育教育，一心只读圣贤书，直到周校长上任之后，这种现象才有所改观。二中则是另一个极端，既然读书比不过你，就干脆不用心读，在音体美方面赢你，其实是另一种‘唯成绩论’。
“所以，这场比赛的意义就不那么简单了。如果一中获胜，则势必引起两校、甚至全市教育界的反思，检讨以往教育路线存在的偏差，真正跟上素质教育的大潮流。
“因此，我呼吁所有中立的球迷和市民，为一中摇旗呐喊，为教育改革加油打气！”
我哑然失笑。能把一场球赛上升到教育改革的高度，老爸不去做政工干部真是可惜了。而且后面这部分的倾向性太过明显，难怪编辑直接砍了不用。
**********
后面还有，是用普通信纸写的，换成了妈妈的笔迹。
小阳：
最近你心事重重，妈妈心里很着急，你爸爸也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心，可总是少一个契合的时间点。而且，妈妈始终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处理问题了。直到前天晚上，艾明陪你回家，我才知道，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当然也超出了我们的想像。本想昨天和你当面说这些话，可你又喝了酒，回来倒头就睡。所以妈妈只能把心里话写下来告诉你。这样也好，妈妈这么大年纪了，
可有些事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谁没有年轻过呢？前天晚上跟你们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我脸上还是会发烫。谁年轻时又没有犯过错呢？你的心事，妈妈知道，也能理解。因为你和你爸爸的性子真的很像，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怎么能做父子呢！
妈妈知道你一直为了祥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就像你爸爸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老艾。从我们结婚起，快30年了，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连老艾的葬礼我们都没能参加。可是那天晚上，你爸他把自己锁在书房，我想他应该是对着旧照片，哭了一夜。
为了这件事，你爸爸在家里从来不提足球。可是从初中开始，你每次踢正式比赛，只要有空，他都会拉着我一起，去现场给你加油。比赛完了，他会认真地分析你和你们队伍的表现，兴致勃勃地讲给我听。你的长处和弱点，他都一清二楚。可每次我说，你把这些话讲给小阳听啊，他每次都答应，结果每次又都不说。
1999年的高中组决赛，我们也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明白你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在回家的路上，在等你回来的时候，你爸爸比我还着急，几次去学校看你的情况。可等你回家了，他又憋不出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你现在，跟他越来越像。小的时候，你发生了好事坏事，都会告诉妈妈。你慢慢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跟我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妈妈觉得，儿子已经是大人了，能自己处理事情了。所以你放弃保研、放弃公务员考试，妈妈都没有说什么。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也相信你能规划好自己的将来，走好自己的路。
可是这一次，妈妈不能不说说你了。伊然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姑娘，这不用我说，你自己知道。你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妈妈也知道。妈妈是过来人，明白这样单纯的感情，在当今社会是很难能可贵的。所以我更要告诉你，女孩子的青春很短，不要辜负人家。
……
……
母字
2010年7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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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比亚吉奥。上天不一定会给你chance，可如果chance来了，你准备好了吗？”小艾说完，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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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床，爸妈都出门了，餐桌上放着白粥油条。宿醉未醒，拿起碗喝了几口粥，就感觉不太想吃。放下碗筷，我才发现桌子上还压着一个信封，应该是给我的吧。我妈有时出门也会贴个便笺，提醒我要做的事情，留封信给我倒还是头次。我隐隐约约记起，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等我，好像有话要说。可我实在晕得厉害，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扯开信封一看，是几张方格稿纸，上面有不少涂改的痕迹，看起来是份草稿。好久没用纸笔手写了，看起来倒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字迹是我爸的，我一手拿了根油条，一边看着。
“又一届高中足球锦标赛的决赛马上就要来了。毫无疑问，二中仍然是夺冠的大热门，他们最大的倚仗就是犀利的攻击线，或者直接说，就是刘光远……”
是那场决赛之前，我爸给报纸的投稿。除了个别字词之外，跟当年见报的文章没什么区别。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我看再看一遍。翻下去才发现，原稿比见报稿多了差不多一页纸的样子。
“就我个人而言，更希望看到一中能够获胜。二中已经霸占了XX市头把交椅太多年了，是时候换人坐了。而且，一中的胜利可以证明：踢球，或者说体育运动，与努力学习并不矛盾；相反，强健的体魄是获得优异成绩的最大保障。张瑞祥、艾明，就是很好的例证。
“遗憾的是，我们的教育界对此并没有清晰的认识。作为省重点中学、我市乃至全省的老牌名校，一中长期漠视体育教育，一心只读圣贤书，直到周校长上任之后，这种现象才有所改观。二中则是另一个极端，既然读书比不过你，就干脆不用心读，在音体美方面赢你，其实是另一种‘唯成绩论’。
“所以，这场比赛的意义就不那么简单了。如果一中获胜，则势必引起两校、甚至全市教育界的反思，检讨以往教育路线存在的偏差，真正跟上素质教育的大潮流。
“因此，我呼吁所有中立的球迷和市民，为一中摇旗呐喊，为教育改革加油打气！”
我哑然失笑。能把一场球赛上升到教育改革的高度，老爸不去做政工干部真是可惜了。而且后面这部分的倾向性太过明显，难怪编辑直接砍了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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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阳：
最近你心事重重，妈妈心里很着急，你爸爸也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心，可总是少一个契合的时间点。而且，妈妈始终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该学会自己处理问题了。直到前天晚上，艾明陪你回家，我才知道，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当然也超出了我们的想像。本想昨天和你当面说这些话，可你又喝了酒，回来倒头就睡。所以妈妈只能把心里话写下来告诉你。这样也好，妈妈这么大年纪了，
可有些事还是不好意思开口。
谁没有年轻过呢？前天晚上跟你们说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我脸上还是会发烫。谁年轻时又没有犯过错呢？你的心事，妈妈知道，也能理解。因为你和你爸爸的性子真的很像，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怎么能做父子呢！
妈妈知道你一直为了祥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就像你爸爸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老艾。从我们结婚起，快30年了，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连老艾的葬礼我们都没能参加。可是那天晚上，你爸他把自己锁在书房，我想他应该是对着旧照片，哭了一夜。
为了这件事，你爸爸在家里从来不提足球。可是从初中开始，你每次踢正式比赛，只要有空，他都会拉着我一起，去现场给你加油。比赛完了，他会认真地分析你和你们队伍的表现，兴致勃勃地讲给我听。你的长处和弱点，他都一清二楚。可每次我说，你把这些话讲给小阳听啊，他每次都答应，结果每次又都不说。
1999年的高中组决赛，我们也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明白你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在回家的路上，在等你回来的时候，你爸爸比我还着急，几次去学校看你的情况。可等你回家了，他又憋不出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你现在，跟他越来越像。小的时候，你发生了好事坏事，都会告诉妈妈。你慢慢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跟我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妈妈觉得，儿子已经是大人了，能自己处理事情了。所以你放弃保研、放弃公务员考试，妈妈都没有说什么。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也相信你能规划好自己的将来，走好自己的路。
可是这一次，妈妈不能不说说你了。伊然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姑娘，这不用我说，你自己知道。你们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妈妈也知道。妈妈是过来人，明白这样单纯的感情，在当今社会是很难能可贵的。所以我更要告诉你，女孩子的青春很短，不要辜负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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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字
2010年7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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