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 难熬的春天 二

    快到中午的时候，在房间再次投完一轮简历的孙燕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是大儿子乐乐之前参加的那个围棋班的招生老师发来的。说今年六月份的围棋比赛，乐乐不用参加了。
   孙燕心中一沉，这个比赛乐乐上一年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之前因为乐乐表现不错，所以被老师推荐为比赛选手之一。乐乐很珍惜这个机会，一有空就自己练习，也因为这个原因，孙燕才咬牙给儿子又报了一年的班。
   孙燕迅速发过去问说：张老师，为什么不让乐乐参加了？
   对方隔了好几分钟，回了条信息：为了安全考虑，凡是感染过新冠，或有家人感染过的，暂时不能参加比赛。
   孙燕一股气直冲脑门，她迅速拨通对方的电话，质问说：“张老师，我家乐乐从未感染过，我们全家都有绿码，凭什么不让他参加？你知道孩子为了参加这个比赛，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你们现在说不让他参赛就不让他参赛，想过孩子的感受吗？这个不让参赛的条例是你们围棋学院自己定的，还是主办方定的？要是你们定的，你们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要是主办方定的，我会打电话过去问。”
   孙燕护子心切，为了孩子的自尊心，她谁都不怕得罪。
   对方犹豫了几秒，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乐乐妈妈，我理解你的心情。乐乐也是我教出来的得意门徒，他不能参加，我也很难受。原本这事是可以瞒下来的，毕竟你也说了，你们都有绿码，不说出来，谁也不好追究。可问题是，现在乐乐爸爸感染的消息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上面写明了你们家所有家人的情况，我们想给乐乐隐瞒也瞒不住了。”
   “什么？”孙燕愣住：“网上全是我们家的信息？”
   “对啊，你到网上看看吧。这信息泄露出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请你理解。”
   对方挂了电话，孙燕拿着手机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她马上冲到电脑前去搜索“柳全涛”，网页里跳出来的全是关于柳全涛感染以及他们家所有人的信息。看着下面铺天盖地的谩骂，孙燕心惊肉跳，气得浑身发抖。
   到底是谁把他们家的信息放上去的？孙燕打开房门冲到客厅，发现除了两个孩子，不见柳全涛的踪影。
   “爸爸呢？”她急急问说。
   “不知道。”小儿子只顾玩玩具，头也不抬。
   “爸爸刚才还在阳台那边。”大儿子转头看去，忽然吓得张大嘴巴，指着阳台的方向：“爸……爸”
   孙燕转头看去，推拉门后面，柳全涛已经踩着椅子，站到了阳台的边缘处。
   “柳全涛！你要干什么！”孙燕吓得赶紧冲了过去。
   “别过来！”柳全涛抹了把眼泪，看着要冲过来的孙燕：“燕子，你站在那，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你疯了吗？你赶紧给我下来！”孙燕吼起来，情绪太多激动，声音都破音了。
   “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是个懦夫。我已经没法再给你们提供任何的价值了，两个儿子以后就靠你了。”柳全涛说着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还站在客厅里的两个儿子。
   “这是我们的儿子，你把他们都推给我算什么！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努力让我和儿子们都过上好日子，你现在答应的事还没做到你就要寻死，你还是不是男人？”孙燕哭出声来。
   大儿子和小儿子也被这一幕吓得大哭起来，客厅的动静让躲在屋里的柳全涛老妈和老弟终于打开门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全涛，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快下来。”柳全涛老妈看到自己儿子竟然要跳楼，吓得魂飞魄散。
   此时此刻，老婆子也顾不上去想会不会传染的事了，没戴口罩就往柳全涛那冲，想要把儿子拉下来。
   柳全涛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用尽力气朝他们喊：“都给我站那，再过来我就跳了。”
   十五楼，跳下去肯定没救了。所有人只能站在推拉门后面，担心的看着摇摇欲坠的柳全涛。
   “爸爸，爸爸，你别跳，摔下去可疼了。”小儿子边哇哇哭边用奶声奶气的童音说。
   柳全涛的眼泪止不住：“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答应给你买排骨都没做到，爸爸没用。”
   “全涛啊，你别想不开，你不是要那张卡吗，妈这就给你。”老婆子边哭边从衣服内兜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他。
   柳全涛失声痛哭：“妈，我，我对不起你。儿子不孝，我养不了你了。以后，全海帮我尽孝。”
   柳全海也慌了：“哥，你说什么呢。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之前，之前是我不对，我懒，我自私，我把所有压力都压在你身上。我保证，我马上去找工作，再也不拖累你了，你不要想不开啊。”
   柳全海哭得浑身发颤：“是哥对不起你们，哥没能尽到责任，以后你就是柳家唯一的顶梁柱了，你要好好照顾好妈。如果可以，你也帮你嫂子一把，把乐乐和天天”
   柳全涛还没说话，孙燕直接打断他：“柳全涛，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自己的老婆孩子，你托付给你弟弟？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没骨气的男人。”
   柳全涛老妈怕孙燕再说下去，儿子真会跳下去，吓得边哭边朝孙燕跪下：“你别说了，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处处想着压你一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骂就骂我，别再说我儿子了。”
   老婆子泣不成声，柳全海想把她扶起来，发现她已经瘫软，压根就站不起来。
   孙燕没空理老婆子，擦了把眼泪，继续说柳全涛：“你一个从鬼门关里闯过来的人，本以为你会想明白很多俗事。没想到区区失业，再加网上一个匿名的恶意帖子，就让你跳楼了。要早知道这样，当初那些医生就不该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想想他们，你不仅对不起我们，你也对不起他们！”
   就在柳全涛愣神的时候，柳全海一个健步冲上去，将他从阳台边用力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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