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 难熬的春天 四

    柳全涛住在柳全海之前的房间里，孙燕还是跟两个儿子住。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了，孙燕听到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在闺蜜群里喊了一声：“你们都睡了吗？”
   谷雨先回复：“没呢，刚跟豆豆视频完。”
   贾烈没回复，谷雨看了眼时间，问孙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会是你婆婆又作妖了吧？”
   “婆婆和小叔子走了。”
   谷雨从孙燕的语气中没听到欢呼雀跃，她有些疑惑，问说：“你说的走了，是哪个意思？”
   孙燕知道她想歪了，有些哭笑不得说：“就是字面意思。他们回老家了。”
   谷雨松了口气：“这不是好事嘛，你怎么不太高兴啊。”
   孙燕叹了口气：“我婆婆昨晚跟我跪下认错，说以后再不会来打扰我们一家了，让我跟柳全涛好好过日子。”
   那头的谷雨下巴差点惊掉，内心的八卦之火又燃了起来：“我没听错吧？你婆婆跪下认错？”
   孙燕把柳全涛遭遇网暴，差点轻生，然后婆婆跟小叔子终于良心有愧，而她也最终决定给柳全涛一个机会的事说了出来。
   谷雨听完，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痊愈了的患者。”谷雨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柳全涛的遭遇让她感同身受，她无法想象，要是她足够幸运，痊愈出院后遭遇到这样的对待，她要怎么面对？
   她一直不敢去想。不敢想要是她像柳全涛那样，被全小区的人驱逐；被单位排除，无法再站在讲台上给那些她爱的孩子们讲课；去哪都被人用有色眼镜来看着，估计她也忍受不了。
   好在，至今为止，她遇到的人都很善良，没人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丝歧视。那些小可爱们，每天都在微信的班级群里给她这个韩老师发可爱的图片和鼓励的话，让她赶紧好起来。而她的同事领导们，也全在给她加油，还轮流排号，要来医院给她送东西。
   就连曾经一心要跟她离婚的丈夫，也对她不离不弃。
   这么想来，她真的比柳全涛幸运太多了。
   她心怀感恩，安慰孙燕：“既然你决定要给柳全涛一次机会，那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柳全涛现在的情绪肯定受到影响，我听医生说，很多病人在出院后，会出现心理疾病，你这段时间得多关心一下他。我也会跟周游说，让他经常打电话过去跟柳全涛聊聊，毕竟有些话，柳全涛碍于男人的自尊，很难跟你说出口，男人和男人就更容易沟通。”
   “那就麻烦周游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六人怎么说也是一起从青春年少走过来，看到柳全涛被这样对待，我真是气炸了。”谷雨是个急性子，现在恨不能马上上网，把骂柳全涛的那些键盘侠一个个怼回去。
   “你也别上火了，我已经在网上投诉了，那些个网站能撤就撤，不撤我们现在也没精力一个个去理会了。现在柳全涛的工作比我还难找，我只能抓紧时间找工作了，毕竟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对了，柳全涛那边公司辞退他，他可以起诉的。”韩谷雨就看不上这样的公司。
   孙燕摇摇头，无奈道：“柳全涛为了拿到公司补偿的三个月薪资，填写了自动离职单，所以这事是没法起诉的。虽然这么做有些目光短浅，但我们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打官司了。再说这些钱可以让我们一家人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的确很需要。”
   “……燕子。”谷雨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好在她脑子转的快，马上说：“这种时候，尽快拿到钱的确是最合适的做法。我一会再在朋友圈里问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职位。”
   孙燕有些愧疚：“其实我真不应该拿这些事来让你跟着着急上火。但我除了你和贾烈，实在没人可倾诉了。今天看着婆婆和小叔子走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些难受，更别提柳全涛了。我能理解他现在难过的心情，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因为一时心软挽留。自从婆婆和小叔子走了之后，柳全涛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柳全海的小房子里，不吃不喝。”
   “你别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次没挽留是做对了，你之前因为心软吃过的亏还少吗？你给柳全涛，给这个家一个机会，就应该你和他两个人重新开始磨合调解，其他人在里面搅合反倒不好。我觉着柳全涛自己也知道，所以他才没阻拦他们离开。而他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肯定不全是因为他妈和他弟离开只会他难过，按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性格来说，我估计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工作没了着落，他觉得以后自己在这个家里没用了。加上网暴，他肯定心情受到影响。你先别管他，让他好好冷静一下，你们最近最好也别上网，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
   孙燕觉得谷雨说得在理，她发了一句：“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
   在群里刚爬完“楼”的贾烈听完孙燕和谷雨的对话，急急说：“我来晚了，抱歉啊。冬青刚加班回来，我才给他热好饭。”
   这话从贾烈嘴里说出来，简直太违和了。谷雨和孙燕都有些不习惯。
   “看来冬青最近的家庭地位上升了不少啊，烈总裁都亲自下厨了。”谷雨调侃道。
   贾烈大言不惭：“我原本就是个被工作耽误了的贤惠主妇。”
   “烈烈，冬青那边招聘外销人员有消息了吗？”孙燕忍不住问说。
   贾烈顿了顿，一脸歉意说：“刚要跟你说，冬青下班前还问了人力资源部，那边说……暂时没有招人计划。”
   孙燕看着镜子里憔悴失望的自己，强打起精神说：“能理解，现在的企业原来的员工都顾不上，怎么可能还招工。”
   “燕子，你别灰心，我这边之前也接触了不少项目的客户，我已经在那些群里问了，等他们联系我，我马上跟你说。”
   “好，谢了。”孙燕满脸疲惫，今年情况特殊，她知道希望渺茫，但闺蜜们都在帮她，她知足感恩。
   “对了，要是钱不够，你要跟我说，虽然不多，但凑凑总归还是可以顶一会的。”
   “对，别把我们当外人。”谷雨也附和道。
   “谢谢，暂时不用了，我打算把家里的那辆车给卖了。”孙燕就是把她们当自己的半个亲人，才不想在她们也困难的时候，让她们咬牙帮助她。
   谷雨忍不住说：“把车卖了？现在在城市里没车多不方便啊？到时候你和柳全涛要找到工作了，也得用车的呀。再说你那辆车也卖不了多少钱，没必要的。”
   贾烈也劝她：“你那车龄太长，前不久又才修过，的确要不上什么价的。还不如留着自己用，毕竟有孩子，有车会方便很多。”
   “这些我都考虑过了，现在那辆车放着也是放着，汽油也舍不得加，每年保险什么的还花不少钱。不如便宜卖了，车位还能出租出去。地铁离我住的地方也不算远，找到工作就坐地铁上班。等以后缓过来了，再换辆新车。”
   看孙燕心意已决，贾烈和谷雨也就不再劝了。两人在群里发了同一句话：“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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