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

    一周过得很快,陈阳阳的事学校终于有了处分结果。
    正如阮乔所料，劝退。
    陈阳阳收拾东西离开时，阮乔和林湛正好回寝拿书。
    在走廊上撞见一身火红长裙、拖着行李箱的陈阳阳，阮乔有片刻愣怔,陈阳阳还是像大一开学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恣意张扬，就连眼角眉梢扬起的弧度都与以前一般无二。
    其实很多人和事看上去都和从前一样，但大家都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陈阳阳看了看阮乔，没说话,又将目光转移到林湛身上，也没开口。
    末了,她别开眼,拉起行李箱绕过两人，匆匆离开。
    高跟鞋踩在地面哒哒的声响仍在耳边回荡,想起陈阳阳看林湛的眼神，阮乔莫名就觉得,不管别人说陈阳阳多物质多拜金或是其他什么也好,但她对林湛的喜欢,应该是很认真的。
    不知为何,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阮乔转头去看林湛，林湛眼底只有一片事不关己的冷漠,见阮乔看过来,他眼里才增添些许温度,“你去拿书,对了，你朋友要的画稿我画完了，拿给你。”
    阮乔惊讶：“这么快？”
    林湛只微微挑眉。
    看到林湛的画稿，阮乔有瞬间的惊艳。
    不同于很多手帐集市限定喜欢画食物和建筑，林湛画了一条美食攻略路线，以路线为主，辅以美食、店面、小人各种装饰。
    好看也实用。还很有他的个人特色。
    林湛又拿出一张画稿递给她：“我随便搜了搜，你们买胶带还要什么……特典？我看了半天，是赠品的意思吧？顺手画了一张贴纸。”
    阮乔眼里满是惊讶，他竟然还仔细研究了。
    他画的特典贴纸主题是打麻将，超级可爱，阮乔凑近看了看，他的笔触很细腻，混色也混得很特别。
    阮乔忍不住问：“林湛，你以前是不是专门学过的？怎么画得这么好？”
    林湛随意“嗯”了声，“以前初中学校非让我们选兴趣班，我小学学过画画，那我当然选画画了。”
    阮乔看得眼睛一眨不眨，林湛又说：“这是原稿，电子稿我传你微信上，有些细节色调我用电脑修正过了。”
    阮乔呆住：“你这个也会？”
    林湛摇头：“不会啊，我特意问了美术系的，买了那什么玩意儿，数位板吧是叫？还顺手买了个扫描仪。”
    他说得轻描淡写，阮乔却是惊讶到嘴都合不上了，她其实早就跟糯米说好，后期处理可能需要他们自己做，自己找的这个画手不是专业的，有些细节修正可能没办法电脑处理。
    万万没想到……
    阮乔把画稿传给糯米，没过多久就收到糯米的回复。
    糯米：【！！！】
    糯米：【我的天你哪找的大神啊，混色混得太漂亮了吧！】
    过了几秒，糯米又开始轰炸她。
    糯米：【我仔细看了看，然后传给工作室其他人看了，都好喜欢啊！这卷肯定能卖得特别好！你快告诉我哪个大神！我要加她！这卷可以多给她一些稿费，你帮我说说，能不能跟我们店长期合作，以后肯定会红的啊！】
    糯米：【色感真的是天赋，嘤嘤嘤！！好喜欢！】
    糯米：【你人呢！】
    糯米：【我刚刚上微博搜了朝天椒，没有这个画手啊，她微博到底是什么！】
    阮乔料想到糯米会特别满意，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强烈。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胶带圈品牌林立，好的画手被争来抢去，互挖墙角，难以被绑定在单一社团上。
    一个画风的约稿频繁出现在各个手帐社团的新品里，社团的竞争力就大大削弱了。
    甚至不少画手有一定粉丝基础后都独立起来做自己个人品牌的胶带。
    这让没有固定当红画手的品牌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大家只能迫切争取更多新鲜血液的加入。
    阮乔没有一口应承下来，只说会跟画手商量。
    ***
    南城手帐集市在即，收到画稿，糯米就第一时间给印厂下印了。
    根据上一次手帐集市的人流量估算，他们本来只打算下印三百卷，评估过后，决定翻倍印制。
    手帐集市官博图透集市限定新款过后，留言激增。
    集市当天，官方摊位队伍排得长长，好多都是排队代购集市限定款，六百卷胶带上下午两场对半分，都在一小时内售罄。
    集市结束，众多网友跑到集市官博底下求复刻求淘宝店铺上架。
    但是在未约稿前，官博就说过集市限定款不复刻，不通过淘宝售卖，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无数前车之鉴告诉商家，永远不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反悔。
    糯米再心疼哗哗流走的利润，也坚持了不复刻。
    阮乔很喜欢林湛画的这卷胶带，出于私心，也出于对胶带的喜欢，近期的手帐视频中这一款出镜频率很高。
    她和相熟的几个手帐博主经常互寄新胶带，于是这一卷也出现在了其他热门手帐博主的拼贴视频和PO图当中。
    不出一周，南城集市限定款“南城印象”就成为胶带圈近期的热门求购款。
    阮乔跟林湛说这件事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很开心。
    林湛反应却很平淡。
    事实上阮乔想跟林湛说的是，外行如她，也能看出林湛在画画这方面有天赋，关乎艺术的东西，天赋都是可遇不可求，如果他对画画感兴趣，完全可以朝这一方面发展。
    可阮乔敏感察觉到，最近林湛好像心情不大好。
    他的饭还没动几口，就开口道，“我吃饱了。”
    阮乔一顿，慢慢放下筷子，她安静片刻，轻声启唇：“林湛，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湛抬眼看她，嘴角微挑，与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能有什么事。”
    阮乔还未开口，林湛就起身了，“你想喝什么，柠檬水行不行？我先去买两瓶饮料。”
    阮乔也跟着他起身，“我吃完了，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在便利店买水，林湛手机突然响起。
    听了几句阮乔就知道，是他朋友打来的，叫他晚上出去玩。
    林湛跟人聊了几句，然后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他问阮乔：“晚上去不去乐巢？”
    阮乔下意识摇头，“我不去了。”
    林湛也没强求。
    ***
    傍晚，阮乔和许映在操场散步。
    许映这两日时不时就唉声叹气，上课也时常走神，不在状态。
    前头有穿着情侣衫跑步的一对小情侣，跑完步两人笑作一团，大概是女生在撒娇，男生突然蹲下，背着女生往前走。
    许映看到此景，不禁又哀嚎一声，“好烦啊……”
    阮乔转头，“怎么了，和你男朋友闹别扭了啊。”
    许映摇摇头，声音丧丧的，提不起兴致，“就是没闹别扭。”
    ？？？
    “哎，乔乔，你和林湛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吧，难道不会觉得感情越来越淡吗？我感觉他对我已经没什么激情了，跟刚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阮乔眸光微怔。
    许映又继续说道：“我觉得吧，谈恋爱最让人心动的还是暧昧期，真的确定关系，热恋几个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翻他微博，连带着转发的三百多条一字一句都没放过呢，还时不时揣测他发这个是什么意思，发那个是什么意思。”
    许映耷拉着头，靠在阮乔肩上，长长叹气，“现在好了，他朋友圈我都懒得看了。”
    风有点凉。
    阮乔轻扯着卫衣帽子的抽拉带，恍然间发觉，秋天已经过去大半了。
    再过几个月，她和林湛就在一起满一年了。
    好像是如许映所言，从一开始的暧昧纠结，到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再到现在，这期间有过言语上的争执，甚至有过冷战，但能想起来的回忆，多半还是甜蜜。
    只是支教回来的这个学期，她也有那么一些感觉，感觉和林湛之间好像还缺一点什么，她说不清楚，只知道随着时间往前，两人越来越熟稔，但关于爱情并没有突破到毫无阻隔的地步，反而好像在慢慢降温。
    她的感情经历并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有这样的冷却期或者说是瓶颈期。
    听了许映念念叨叨半晌，她也生出些莫名的患得患失。
    天色渐晚，两人走完几圈，打算往回走。
    路上许映想起件事：“对了，乔乔，林湛他们国际部好像催着开始考雅思了吧，还要准备材料什么的，你们家林湛报班了吗？”
    阮乔摇头，“好像还没。”
    “那他打算去哪所学校啊，欸，他出国了你们不是就异地了吗，距离还挺远的欸。”
    这些问题阮乔都没办法回答，因为林湛一直对未来的规划避而不谈。
    其实，这也是阮乔一直以来有些无法释怀的一点。
    她喜欢有计划看得见的将来，可林湛似乎习惯于走一步算一步。
    上学期那次冷战过后，阮乔也没再具体问过，不敢问。
    她怕林湛对未来没有计划，更怕林湛未来的计划里没有她的身影。
    这么久以来她下意识去忽略横亘在两人之间一直得不到解决的问题，总想着，会好的，但事实上，她不知道会不会好，她只知道，自己舍不得放弃林湛。
    如果未来没有办法走到一起，她也情愿自欺欺人的只争朝夕。
    ***
    晚上，阮乔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只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发现屋子里仍然没有响动，林湛竟然还没回来。
    她先是给林湛发微信。
    没有回音。
    后又给林湛打电话，电话是通了，就是迟迟没有人接。
    阮乔有些心绪不宁，心想着他们去乐巢唱歌肯定声音特别大，听不到手机响，可这个理由并没有说服她自己。
    ***
    江城接到阮乔来电的时候，林湛倚着一旁墙壁，头还流着血，唇色惨白。
    他看到了江城的来电显示，想拉住他让他别接，可江城此刻头脑混乱，很快就按下了接听键。
    他语速很急，话语里充满了紧张，“阮乔，出事了，我现在正要送林湛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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