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千帆之城（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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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肯特从人群中拉出来的过程很艰难。
    期间李凉躲过了两把刺来的刀子，一把当头劈下的短斧，甚至还有几根光秃秃的弓箭。
    当然，也有一些是他没能没躲过的，所以他的胳膊和大腿上都挂了彩。
    李凉都是如此，肯特自然也没好到哪去。
    当他刚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个血染的葫芦，从头到脚都是黏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以及伤在了哪里。
    人群之中不知从哪里又刺来了一把短剑，李凉赶忙用手中的短斧去挡。
    在金属的碰撞声中短剑被磕到了一边，位于李凉身后的肯特随即就把手里的匕首朝短剑的方向刺了过去。
    人群中传来一声痛呼，之后便是短剑落地的声音。
    肯特不知道刺中了哪里，李凉也不知道袭击他们的水手属于哪一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盘号上的局势已经混乱到了难以附加的程度。
    人人都在凭借本能挥动着武器，大家根部分不清对手是谁，当然也来不及分清。
    “快走。”
    李凉一拉肯特继续往艉甲板上挤去，只有在那里才有几根铁链与中城的帆船相连。
    一路走去，两人又砍倒了几个水手，挨了几下攻击，只是好在这些攻击都不算太重，两人十分幸运地没有惨死在半路。
    站在船尾的李凉对着与罗盘号相连的帆船望了一眼。
    可惜帆船上面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外看不清任何东西。
    李凉不知道对面是故意熄了船灯还是压根就不想接纳他们，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做考虑了。
    他回身向着甲板上做了一圈扫视。
    船长室的大火似乎已经正在变得更大。
    帆船上的火灾历来都是十分危险的，如果火势再有扩大中城的火炮很可能会将罗盘号轰成碎片。
    对此李凉一点都不怀疑。
    “爬过去。”李凉推了一把肯特催促他赶快行动。
    肯特看看铁链，又看看李凉忽然产生了犹豫。
    “我...我能不能...”他的声音磕磕巴巴你看起来似乎在担心些什么。
    “能个屁，赶快给我爬。”李凉照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
    他根本没想过肯特会临时变卦，如果早知道这样他绝对不会让肯特去射杀穆森，当时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此时就算肯特还想呆在罗盘号上也是逃不脱死刑的。
    “走！”李凉继续催促。
    他已经看见身后有水手向着艉甲板上蔓延了过来。
    肯特沉默了一会，接着便一咬牙爬上了铁链。
    眼见肯特已经离开李凉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他提起手中的短斧掂了两下，接着便朝一个距离他最近的水手扔了过去。
    这边斧头脱手，那边便是一声惨叫。
    站在船尾的李凉也在扔出斧头之后立刻攀上了铁锁，倒挂着身子，手脚并用地向着对面的帆船爬去。
    当然，罗盘号上的混乱并没有伴随着这两个始作俑者的离开而稍有平复。
    水手们的厮杀打斗仍在继续，船上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就是左舷班的班长肖恩。
    就在李凉两人离开后不久他也终于带着几个亲信从船舱里厮杀了出来。
    肖恩的衬衫已经让鲜血给染透了，但他却满不在意地用衬衫在脸上一抹，然后便带着几个亲信冲进了船长室。
    也是直到此刻肖恩才注意到船长室里居然燃起了火焰，瞬间他就把救火当做了第一要务。
    作为一个合格的班长，他的脑子自然比那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水手们要好得多。
    肖恩当机立断将跟随自己的亲信分做了两组，一组负责救火，另一组则由他带领保护那些救火之人。
    肖恩一方的人手虽然不多，但他们却是率先抱团在一起凝结成队的。
    所以即便只有七八个人他们仍然占据了优势，而且肖恩还在利用着战斗的机会不断辨认左舷班的船员将他们重新招纳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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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链之上
    李凉和肯特已经爬完了绝大多数的距离，船艏斜帆桁就在两人头上，船艏的护栏更是近在咫尺。
    眼看两人便能离开铁链登船，肯特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李凉又向前爬了几米才发现肯特的异常，他赶忙回过头去叫肯特。
    “肯特，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了。”肯特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喃喃细语。
    漆黑的环境里看不清肯特的面孔，但李凉的心中却多出了几分不安的感觉。
    “别着急，你慢慢爬，我去船头接你。”
    李凉手脚并用地在铁链上飞快向前，很快就登上了船头。
    爬上帆船后李凉便赶紧抓住船头上的索具往斜帆桁上爬行，期间他没有见到任何水手也没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可就在他登上船头的同时，肯特也撑不住了。
    他小腹侧面有一个刀口，那伤口之前还不大，但经过这样连番的折腾却撕裂开了一圈。
    血水从伤口中留出，一点点的沁过衣服，滴滴答答地掉落在了海面上。
    肯特爬过的铁链上也沾满了他的鲜血，使得铁链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像是一道从肯特身体里，扯出拉直的肠子。
    这伤口刺得很深，肯特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脏器只是感觉很疼。
    除了疼痛以外他还能感觉到的就是寒冷。
    那些流出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地将他的体温剥离，肯特感觉他此时好像正置身一片雪原。
    所有的生命都死掉了，只留下他孤零零地一个。
    肯特撑不住了...
    等到李凉转过身想去给肯特帮忙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肯特抬起的双手。
    他感觉肯特似乎是在召唤他，又似乎在跟他求援。
    李凉拼命地向着斜帆桁上爬想要抓住肯特。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亲眼看着肯特的身子栽向了一侧，落向了身下毫无起伏的黑色海水。
    那下面一定是地狱，李凉忽然想道，他决不能允许肯特死在这里。
    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同时也屏住了呼吸，就好像这样做时间就能静止一般
    就在这个紧要的时候，斜帆桁上忽然伸出了一只大手抓住了肯特。
    那只大手猛地一荡将即将坠入水中的肯特给重新拉了回来。
    接着又是一缩，肯特的身子边便被拉到了斜帆桁之上。
    “嗨，好巧啊。”一盏油灯在船头点亮，将肯特拉回船上的人正是之前李凉救下的伊恩。
    李凉憋在胸中的一口气总算是喘了出来。
    “把人给我。”他伸出手想把肯特从伊恩手里接过来。
    但伊恩却没有理他，只是将肯特往肩上一抗，几步就跳下了桅杆。
    “人伤得很重，交给你也没有用。”他对李凉说。
    这话瞬间又把李凉的心给揪了起来。
    “那怎么办？”他着急地问。
    “怎么办？”伊恩呵呵一笑，接着他有拍了拍自己的身子。
    “看看我，我不就是现成的办法吗？”
    是了，他几天前身中铅弹，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生龙活虎了呢？
    李凉忽然想道。
    “你能救他？”李凉的口吻有些着急。
    想救肯特的心十分急迫，甚至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思考。
    伊恩见李凉着急的样子点了点头，接着又冲他招了招手示意李凉跟上他。
    于是在肯特的引领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船长室。
    虽然船长室的结构跟外城上其它帆船的船长室都是大同小异，但不同的是这里的船长室是独属于伊恩一个人的地方。
    所以船长室内只有一个吊床和一副桌椅。
    伊恩将提灯递到了李凉的手里，接着轻车熟路地将伊恩放上了吊床。
    “把灯举近一点，我得检查一下他的伤口。”伊恩拉过椅子坐在窗边，口中毫不客气地命令李凉。
    李凉赶紧提着灯靠了过去。
    伊恩又晃了晃手指示意他降低高度，李凉也同样照办。
    “你果然还是过来了，倒也真的没让我失望。”伊恩一边给肯特检查一边开口。
    “不过你的做法有却点过激了。”
    “罗盘号上的那把火是你放的吧。”
    “嗯。”
    黑暗中的李凉胡乱地点了点头。
    正所谓关心则乱，伊恩提问的时间选得倒是刚刚好。
    “不过你倒是挺幸运的，在你离开后不久那艘船上的火势就减小了。”伊恩趴下了身子仔细地看着肯特的伤口，口中也继续说着。
    “要是真的起了大火可没人保得住你。”
    “我记得我之前有跟你提过，内城最忌讳的就是火灾了。”
    伊恩转过了脑袋，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灯光，李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好在没事。”他语气忽然一缓，接着便弯腰从靴子里掏出一个玻璃瓶。
    瓶子内的液体泛着荧光，像是一汪流动的琥珀。
    李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赶忙出声质疑：“这是什么东西？”
    伊恩发出两声轻笑道：“这可是好东西。”
    “我的枪伤能好，全要靠这些药水。”
    说完他便打开瓶子将一部分液体倾倒进了肯特的伤口。
    突如其来的异物让肯特感觉到了疼痛，他猛地挺直了身子，带动身下的吊床也一起摇晃了起来。
    肯特的异状让李凉吃了一惊，他立刻伸手去拿斧子但却摸了个空。
    而此时的伊恩却已站起死死地压住了肯特的双手。
    “帮忙摁住他，不然他的伤口还会挣开。”伊恩说。
    李凉看着胡乱扑腾的肯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伊恩的话，可不相信伊恩的话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最后他只能伸手按住了伊恩的双脚。
    “瓶子里的东西倒地是什么？”李凉一边使劲一边询问。
    “炼金术师搞出的魔药，据说是从金属里提炼出来，专门治疗外伤的。”伊恩费劲地回答。
    光是按住肯特就消耗了他大半的力气。
    “魔药？”李凉讶然出声。
    “当然是，要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快就痊愈。”伊恩淡然回答。
    “这玩意哪哪都好，只有一点坏处，就是太疼了。”
    “当初我用药的表现可能还不如他呢。”
    两人总共按了肯特十几分钟，肯特这才停止挣扎恢复了平静。
    松开肯特之后李凉连汗都没擦就立刻询问伊恩。
    “说说你的目的吧，有什么事要吩咐我？”李凉直言不讳地说。
    这种能治疗外伤的魔药显然是珍贵异常，有了之前的接触，李凉才不相信伊恩会如此的好心。
    伊恩扯开了领口，扇着凉风，慢悠悠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上道。”他称赞说。
    “我确实有点小事要拜托你。”
    “什么？”李凉问。
    “帮我从这艘船上找一个人出来。”伊恩说。
    “找谁？”
    “一个叛徒，在船上藏了好久了，我却一直没能找出来。”
    “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这艘船上我谁都不信，我需要一个外来的生面孔。”
    “那报酬怎么算？”李凉重新恢复了精明。
    “我把你放到中城难道还算不上报酬？”伊恩戏谑地问。
    “这不算，那只是你支付的救命钱。”
    “那再算上他呢？”伊恩冲着昏迷的肯特一指道。
    “我答应放你上船，可没答应你再带上他。”
    “而且我还给他用了药，炼金术师的东西可稀缺得紧呢。”
    李凉却再度摇了摇头说：“你得确保你能治好他。”
    他知道伊恩肯定留了后手。
    伊恩哈哈的笑了起来，接着从腰间摸出了另一个瓶子。
    这瓶子里装得是绿色的液体，它们不但泛着幽光而且还在瓶中不停地翻腾跳跃，就好像活的一般。
    “这是另一份药物，如果你答应我，三天后我就给他服下。”
    “这药有什么用？”李凉初次接触魔药心中自是难掩心中的好奇。
    “刚才那瓶药水能治伤，但也有剧毒。”伊恩摇了摇手中的瓶子道，“这瓶就是解药。”
    李凉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感到多么的奇怪，因为无利不起早才符合伊恩的性格。
    “说说吧，要我怎么做？”
    伊恩却摆了摆手说：“暂时不急，在你帮我做事之前我还得先把你从船上送走。”
    “低语号上总不能平白无故地就冒出个来历不明的新面孔。”
    低语号便是伊恩控制的这艘帆船的名字。
    “你要把我送到哪去？”李凉又问。
    “那可是一个好地方。”伊恩忽然猥琐地笑了起来。
    “我要送你去妓院，接下来的几天有得你忙了。”
    听到妓院两个字，李凉立刻眯起了眼睛。
    那是帆城唯一有女性聚集的地方，恰好也是李凉进入中城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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