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千帆之城（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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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凉想明了事情的原因，立刻便要出门去寻找皮恩特。
    可他刚要开门伊恩却一把拉住了他。
    “你要干嘛？”伊恩死死地拉着他的胳膊语气不太确定地问。
    他见识过李凉的能力，更知道服用过黑血的李凉会渐渐地不受控制，最后陷入疯狂。
    这种疯狂若只是用来对付海盗倒也罢了，可现在却不同。
    守在门外的可不是海盗，而是宝石号的半数船员。
    如果就这么放李凉离开他根本不敢想象会出现何种后果。
    “当然是去找皮恩特。”李凉稍一用力就将胳膊从伊恩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他现在的力量可不是伊恩控随随便便就制住的。
    “别浪费时间了，如果真的让皮恩特知道控制蒸汽机甲的方法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那东西没坏吗？我以为你已经把他给毁了。”伊恩惊讶道随即话锋一转接着说：“可是外面还有咱们的那些船员该怎么办？你能保证不杀他们吗？”
    “保证不了。”李凉挑了挑眉头，“难道他们攻击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可别跟我说是，要不然我会夸赞你是个当圣母的好材料。”
    伊恩不知道李凉说的圣母是什么意思，但他却能听出李凉语气里的嘲讽。
    可即便是这样他却仍旧张着手臂执拗地阻挡在李凉身前。
    “不行，我不能放你出去。”他说。
    “就算你不为他们的生命考虑，也得想想我们的处境吧。”
    “我们正在探海，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我们脚下踩着的东西名叫帆船。”
    “你如果一个不留神把船员都给杀了咱们怎么么回帆城呀？你总不会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开动得了一艘帆船吧？”伊恩据理力争道。
    “那你说怎么办？”李凉气恼地一摊手。
    “难道就在这里等着他获得蒸汽机甲的控制方法然后反手把我们都给干掉。”
    “他不会的。”伊恩立刻摇头否认。
    “你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他也知道那副机甲奈何不了你，就算他得到了机甲也顶多就是用来自保。”
    “而且国王权杖还是一种十分稀有的魔药，皮恩特既然用它控制宝石号全体船员，这就说明每个人体内的魔药数量绝不会太多。”
    “药量的多少会直接影响控制时间，所以我们只要呆在这里，安心等待魔药的效果消散就好。”
    “消散？那得需要多久？”李凉问道。
    “如果都是卡尔曼体内的那种量，大概只需要三个小时。”伊恩猜测说。
    “不过我觉得应该用不了那么久，船上受伤的水手很多，如果都每个人都能享受卡尔曼的那种待遇皮恩特的魔药怕不是需要用朗姆酒瓶来装。”
    “所以我猜绝大多数体内的魔药顶多也就是卡尔曼体内魔药数量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他对水手们的控制时间应该超不过一个小时。”
    “只是一个小时，难道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也等不了吗？”
    “一个小时可不短了，万一他就是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得到了控制机甲的办法怎么办？”李凉眼睛眯起，一股凶厉的光芒从他的双目中直射出来。
    “蒸汽机甲的威力你也见过，你知道我不是一定能胜过使用机甲的操纵者的，而且那东西还有很多种无差别攻击的手段。”
    “即便跟我相比，它的危险程度也不容小觑。”
    李凉对伊恩提出的建议感到不满，虽然他也感觉皮恩特不可能存有太多的魔药，但真实情况如何谁都不好判断，万一皮恩特的魔药就是拿水桶提来的呢。
    伊恩这种建议完全就是让他用自己的个人安危作为赌注。
    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除非是为了特定的那几个人，否则李凉是绝对不会做的。
    尤其还是为了这些他几乎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宝石号船员。
    至于船员死光了他该怎么回帆城？
    李凉对这点问题也压根不会担心。
    他杀的人越多体内黑血的效果就越强，如果他真的丧心病狂到将整船的人全部杀死，那他相信自己仅凭黑血带来的异能就可以轻松地回到帆城。
    所以没有足够的人手开船只会影响伊恩，对李凉的影响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可不会拿我的安危做赌注，我现在就要出去。”李凉紧盯着伊恩，嘴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该知道，如果我想出去，你是拦不住我的。”
    “难道肯特的安危你也不顾了吗？”伊恩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口中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他藏得很好，我发疯的时候是找不到他的。”李凉大步向前逼近。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以他的实力而言带着肯特一起回到帆城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伊恩的额头上溢出了汗水，李凉每进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贴上了大门。
    伴随着哐当的撞击声传来，伊恩已经退无可退，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随即，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明白那是门外的水手们又涌向了门口。
    船员们身上的药效还没退去，只要李凉一出门他们肯定会坚定地执行皮恩特下达的命令。
    “就不能再等一等？”伊恩近乎哀求道。
    李凉坚决地摇了摇头，将手伸向了门把。
    “别！”伊恩再度拦下了李凉。
    “嗯？”李凉眯起了危险的眼睛。
    “不是，我不是想要拦你。”伊恩喉咙中传出了连续的咕噜声。
    “如果你一定要出去的话，你能不能从后面走，那样最少能免于直接的冲突。”
    伊恩指了指船长室后那成排的窗户。
    只要能让自己出去解决皮恩特，这点小要求李凉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随后，只见他几个轻跃，眨眼间便撞破了窗户钻到了船长室外。
    屋外的海风吹入，伊恩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靠着屋门，颓然地瘫坐了下去。
    咸腥的海风透体而过，一股湿滑的寒意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直到此时伊恩才发觉，他的一身衣服已经完全让汗水给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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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凉轻巧地翻越格栏，跳过舷墙，他凭借着身体的优势很快就攀上了通往后桅杆的索具。
    起伏的波涛让宝石号的船身在水中轻轻地摇摆着，使得挂在索具上的李凉看起来好像一只猴子。
    他倒垂在锁具上，观察着宝石号上的情况。
    李凉看到船长室外面聚集着大量的水手，这些人全都一言不发，静静地握着武器，看起来就像是夜空下的一尊尊石像。
    黑血的特殊效果让他能在黑夜中视物。
    稍稍计算了一下，李凉就发现几乎所有留在宝石号上的水手都聚集到了甲板上面。
    伊恩当时分配人手的时候有意想要弱化宝石号上的人员构成，所以船员大部分接受过救治也并不是一个太过稀奇的事情。
    粗略扫视过后李凉发现皮恩特并没有留在人群当中，这就说明伊恩的推测应该没错，这些被皮恩特操控的水手果然只是在执行简单的伏击命令。
    皮恩特自知就算全体船员加到一起也绝不是李凉的对手，所以才选用了威慑性的战术，想以船员的性命为要挟暂时封锁李凉的行动。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这手安排到也算得上明智。
    稍微观察之后李凉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甲板上的舱门处，那里是进入下层甲板的入口，在下层甲板上则有进入底舱的大门。
    可现在，舱门处也一样站满了水手。
    这些人倒不是在执行看守舱门的命令，他们之所以环绕在那里只是单纯地因为甲板上的人数太多，他们只能站在了舱门的周围。
    这特殊的情况让李凉看得直皱眉头，虽然他也想神不知鬼不觉滴潜入船舱，但照目前的架势来看这似乎是不可能了。
    一阵海风吹过，吹得李凉的身子摇晃了起来。
    下坠的身体牵动了索具和滑轮，使得与之连接的木板发出了不安的吱嘎声。
    整个帆船都笼罩在寂静之下，这突然冒出的响动自然显得格外刺耳。
    但好在，水手们似乎都对帆船上的这些声音习以为常，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向头顶望上那怕是简单的一眼。
    “还真是一群石头。”李凉小声地咕哝着。
    随后，他手脚并用快速爬行，迅速地拉进了跟后桅杆的距离。
    木板的吱嘎声化作了细密的一片，这声音终于引起了甲板上一个水手的警觉。
    一颗圆圆的脑袋，缓缓地抬头向上打量了一眼，很快他就牢牢地锁定住了李凉的身影。
    “呼......”纳什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他这是在为自己的安全而感到庆幸。
    纳什是宝石号上那为数不多的没有被魔药控制的船员。
    他做事向来以自身的安危为重，再加之运气不错，因而在海战中只收到了一些简单的皮外伤。
    除了上面的两点之外，纳什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十分的多疑。
    他不相信上司，不相信教会，甚至他从懂事开始就质疑那座病态的帆城。
    所以，当皮恩特用珍贵的酒精无论亲疏远近的为宝石号上所有的船员挨个处理外伤时，纳什最先升起的念头就是“这混蛋肯定不安好心。”
    以纳什的性格来看，在平常的时候他妥妥的就是个杠精。
    但在帆城这种人心难测，恶意横生的地方，这种抬杠的本事却是让他活下去的资本。
    正是因为纳什有着别扭的性格，所以他躲过了皮恩特的控制。
    然而在几分钟之前，这种躲避却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随着皮恩特夺门而出，船员们的控制开启。
    纳什亲眼看到甲板上的水手齐刷刷地奔向了船长室的大门，接着又有更多原本应该休班的水手从舱门处涌了出来。
    纳什先是茫然和震惊，可紧接着他就感到了恐惧。
    因为他看到了几个跟他一样对此不明所以的水手向那些好像雕像般的家伙询问情况，可却被他们当作敌人立刻分尸于甲板之上。
    纳什立刻便明白这些受皮恩特控制的水手会排除异己。
    不过好在，通过观察，他返现水手们似乎并没有太好的区分敌我的方法。
    只要不乱动，不多嘴，这些控制者就很难发现他的异样。
    所以纳什很识趣地加入了雕像队伍，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当然，他也明白，李凉是绝对不会一直躲藏在船长室中的。
    早先他还害怕过李凉又会化身恶魔像之前那般大杀四方，可现在看来，李凉似乎想要悄悄地将事情解决并没有伤害船员的意思。
    纳什亮晶晶的眼珠随着李凉的身形一起移动。
    他的脚下小心地挪着步子，一点点地，及其隐秘地向着人群外围蹭去。
    纳什尽量减小着身体的幅度，每当有水手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就立即停下。
    他这种行进的速度自然是没法跟李凉相比的，所以李凉的影子很快就掠过了他的头顶超出了纳什的身位。
    对此纳什倒也不太在意，他此举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一个显眼的位置，来保证在李凉兽性大发时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不是敌人。
    因为眼下的处境尚算安全，所以他也并不是十分地着急。
    走着走着，头上忽然闪过了一道寒光。
    纳什下意识地一抬头，立刻见到一柄锋利的短剑笔直地掉落了下来。
    短剑掉落的位置距离他不算太远。
    纳什脑袋中略做权衡，随即抬手将短剑接到了手中。
    这忽然掉下的短剑自然是李凉的。
    而纳什则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帮李凉遮掩，防止落下的短剑引起水手们的怀疑。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李凉恐怕就只能立刻在船上大杀四方来。
    在没让李凉知道他未被控制之前，他可不想冒这种风险。
    后桅杆上，李凉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纳什。
    之前纳什的动作幅度过于细微，因此李凉并未注意到纳什与其他船员的不同，直到刚刚看见纳什将他不慎掉落的短剑接在了手里。
    纳什接剑的动作显然已经引起了船员们的注意。
    几个临近他的船员纷纷扭头，看向了这个可疑的家伙。
    “咕噜...”纳什吞咽着口水。
    他能感觉到手心中的汗水，感受到后背如针扎一般的焦灼。
    焦虑的汗水，已经快速地滑过了他的额头，落进了他的眼中让他双目酸疼。
    可他却不敢去擦，事实上，纳什再也不敢有任何异动。
    周围的船员都在盯着他看，虽然他们还没有采取什么手段，但他也别想再移动半步。
    李凉看着纳什的窘境，立马拔出腰间的火铳向着主桅杆后方远远地扔了出去。
    坠落的火铳撞击在甲板上面，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响动。
    这声音可不同于他们夜以继日听到的吱嘎声，因此船员们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包括那几个紧盯着纳什的船员。
    纳什满是感激地朝上面瞟了一眼，发现李凉的身子没动，赶忙隐晦地抬手向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短剑。
    他试图用短剑的反光引起李凉的注意，以此来告诉他自己与其他人不同，但他不知道的是李凉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
    夜空下，李凉抬起了胳膊指了指距离纳什不远处的舱门来作为回应。
    纳什猜测出李凉这是在给他传递信号，但心中却很是疑惑，因为他不明白李凉想要干嘛？
    可紧接着，他就看到李凉又用很夸张的方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见李凉如此，纳什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要他掩护李凉进入舱门。
    这是一个稳妥但却十分冒险的主意。
    李凉想让纳什吸引舱门处水手的主意，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避免杀人，以防再度暴走。
    但这个主意对于纳什而言，却无疑是危险的，稍不注意他也会遭到乱刀分尸的下场。
    想到这，纳什再度不安地吞咽起了口水，额头上的汗珠还没消退下去，立刻又多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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