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宰相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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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楞住了，李泰也是一愣，他下意识的扫向侧后方的刘洎，刘洎也正偷眼看向李泰，两人四目相对，旋即都把目光移向别处，两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李安俨没等李世民追问，便继续说：“这是臣在现场找到的，应该是此前在那里居住的人用过的，而且臣在现场发现了几处血迹，现场还有打斗的痕迹。”
    “杀人灭口！”这四个字同时在所有人脑海中浮现上来，至于是谁干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李泰的脸涨的通红，向前迈了一大步，激愤的高声说道：“父皇，贼人猖狂，请父皇将此案交与儿臣查办，儿臣誓将这些城狐硕鼠绳之以法。”
    李世民不置可否：“各位宰相怎么看？”说着，李世民的目光落在刘洎身上，“刘侍郎，你说呢？”
    刘洎坦然道：“此案事关重大，臣以为朝廷应立刻委派能员前往查证，请陛下圣躬独断。”
    刘洎话音刚落，岑文本上前一步躬身道：“臣赞同，应该派人赴洪州实地查访，但臣窃以为，陛下应派遣官位较低的臣僚秘密前往。魏王殿下有心整顿吏治，心胸万丈，是朝廷之福，但即使是普通大员出京办案也会引起地方官场警觉，更何况藩王为朝野瞩目，更易打草惊蛇，为防贼人提前预知朝廷动作而销毁证据，臣建议派普通官员前往。”
    李泰胸有成竹的说：“我若为钦差，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出京，会改换身份微服简行，一路都不惊扰地方官，到了洪州也是暗中查访，不会打草惊蛇。”
    岑文本嘴唇蠕动了下，没有继续说话。
    李世民的目光锁定了魏征，他心里早就疑惑，魏征这个炮筒，平日里没事也要点把火，今日竟从头到尾一言未发，“魏太师有何高见？”
    魏征平静的说道：“臣认为，还应该先找到这批灾民，详加询问，再做定夺。”
    在李世民听来，魏征的话分明是在搪塞，正气不打一处来，预要发作，却见魏征左右环顾他人，而其他宰相的头垂的比刚才更低了，李世民心中起疑，想不明白为何今天众人都如此怪异，不知为何，李世民突然觉得今天格外疲乏，他实在没精神跟这些老家伙斗心思了，不耐烦的挥手：“都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躬身后退，而且俱是脚步匆匆，唯恐皇帝反悔留下自己。
    李泰蠕动了下嘴唇，想要说什么，但看到李世民手扶额头臂拄御案，闭目养神，看起来颇为萎靡，便也不敢打扰，三步一回头走出了甘露殿，不过李泰注意到一个细节，房玄龄走的比自己还慢，而且就在自己迈出甘露殿的一瞬间，房玄龄在殿门口停住了。
    片刻之后，李世民睁开眼睛，见房玄龄还在，心知房玄龄有话要说，便招呼房玄龄：“玄龄，进来吧。”他的声音里都透着十二分的疲倦。
    房玄龄趋步返回。
    李世民知道房玄龄既然选择留下，要说的一定是机密之事，便命内侍都退到殿外，同时他起身从丹犀走下来，来到房玄龄面前：“有话尽可直说。”
    “陛下，此事蹊跷！”房玄龄故意压低了声音。
    李世民脸颊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这句话赶走了大半的疲倦。
    房玄龄慢慢说：“此事有两个疑点，一，历来灾民进京乞食，长安万年两县都会向民部申请赈粮，可是近来两县都没有向民部申请过，也就是两县都未发现有灾民进京。二，既是前年和去年地方官照常收了田租，交不起田租的灾民应该去年就逃出来了，他们背井离乡是为了逃租保命，按常理该前往没受灾的临近州县就近乞食才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关中来？关中之地产粮连京城和关内道自身所需的粮食都无法自给，每年要从洛阳转运大量粮食过来？贞观初年关中大旱，陛下不得不开城门让长安百姓自行逃荒就食，当时甚至有臣子提出到洛阳就粮，没粮的地方灾民们来干什么？三，洪州与长安远隔千里，这些灾民一路是怎么来的？”
    李世民心绪烦乱，最近诸多怪事，难道真的是巧合？李世民心中烦乱，吩咐道：“你怀疑的第一条有理，你退朝后立刻找长安县和万年县令，务必要核实，这些天到底有没有所有进京的洪州灾民。至于第二条，有没有可能这些灾民先是去了邻近州县，王君范害怕罪行暴露，派人抓捕逃走的灾民？他们迫不得已往跑到关中？”
    房玄龄皱眉道：“那就更说不通了，洪州刺史府加上各县一共才多少衙役胥吏，全州遭灾，逃走的灾民那么多，就算州县所有领俸粮的全都出动了也抓不过来呀！”
    李世民似乎仍不甘心：“如果他与附近其他州县串通呢？”
    房玄龄这次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皇帝提出的这种可能，连李世民自己都不相信。
    过了良久，李世民深深叹了口气：“玄龄啊，今日他们都不说话，是不是因为也看出了这两个疑点？”
    房玄龄点头：“别人看没看出来不知道，魏征必定有所察觉了，岑文本他……也不好说……”
    君臣二人沉默对视良久，房玄龄试探着问：“如果两个疑点…”他下面的话没有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一旦疑点坐实，该怎么办？
    “你先去查吧，尽快查出结果。”李世民颓然摆了摆手，他需要把事情整理清楚。
    房玄龄眉头微皱，躬身说了声“遵旨”便退下了。
    一直到房玄龄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李世民都一动未动，其实李世民自己也清楚，房玄龄查证的结果，很可能坐实他的怀疑，可坐实后该怎么办呢？
    房玄龄虽然没说出口，但李世民大概能猜出房玄龄的两难处境。如此严重贪墨大案，身为宰相的房玄龄宁愿此事是子虚乌有，可一旦证实是假的，必然会引出下一个问题，是谁在陷害王君范，此人陷害王君范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儿子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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