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斗琴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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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知道事情始末的李三儿，躲在许家的角落里，瞧着顾宇极混在人群之中，扮作个普普通通的世家公子，不免有些牙酸。
    就为替小姐解围，王爷就动用了一张王牌，实在是大手笔了。
    说起来，李三儿也只大致知晓，水月真人欠了王爷一个大人情。
    若是要讨，哪怕是让水月真人动用姬氏的暗藏力量，也不会有任何推辞。
    但如今只用在一场斗琴上，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过李三儿也知道，在王爷心里，小姐可比什么都重。只是，小姐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有些替王爷心疼起来。
    但如今他已经是小姐的人，自然也不会胡说八道些什么。
    很快，园中渐渐安静下来。
    比之前不知拥挤了多少倍的许家园子，如今已经摆满了凳子，连桌子都全撤走了。
    园中都还是好的，那园外的外花园中，连凳子都没有，只有假山上的凉亭里，为几位贵人准备了桌椅。
    其他来许府的宾客，只能踮着脚尖站着。
    有的不顾形象，爬到了树上去张望，这热闹的程度，绝不比名角儿云集的梨园差多少。
    沈柔和苏梦馨被许家安排在了原来的八角亭中。
    只是，如今这亭子撤去了桌子，围满了一圈闺秀。
    好几个还是之前和她两针锋相对的人。
    可此刻，人家眼神都懒得落在她们身上，只眼巴巴地望着空空的戏台。
    又过了一刻钟，两排约莫才七八岁的小道姑，自花厅方向，沿着抄手游廊走出。
    领头两人小心翼翼合力捧着一个琴盒，一行人簇拥着一个一身道袍，乌黑的发丝，只用一根木簪束发，手中托着浮尘的四十多岁女子缓步而来。
    那女子姿容秀美脱俗，眉宇间沉静安详，眼神明亮中透着智慧。
    沈柔打眼一瞧，忍不住暗暗点头。
    观她气色如虹，周身气韵悠沉，的确是个修行之人。
    她步履从容地径直来到戏台之上，双手做太极阴阳印，躬身一礼。
    园中众人纷纷不敢怠慢，起身回礼。
    “诸位，贫道冒昧前来，惊动诸位，劳烦主家，平添诸多麻烦，还望赎罪。”
    “只是听闻琴痴弟子现身，想起一桩陈年往事，又有一桩心结未了，所以这才前来。”
    “当年琴痴因琴毁而未告知贫道，在于贫道论琴时略逊一筹，黯然离去。”
    “得知真相，贫道又何尝没有遗憾？”
    “本是遵循本心，与琴之一道，追寻天地之法，却不想留下了一段心结。”
    “今儿贫道便是来了解心结的。”
    “无论结果如何，今日只论琴，寻道，莫谈输赢。”
    说罢，又躬身作揖。
    燕林站在台下，也恭恭敬敬冲水月真人鞠躬。
    她见水月真人走下来，立即迎了上去。
    她匆匆想要说什么，手指翻飞，可水月真人不懂手语，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的眼睛。
    燕林着急，眼神在园中四顾搜寻。
    当她看到了亭中的沈柔后，立即就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将沈柔拉起。
    沈柔见她这一番举动，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定然是想让她帮着做个翻译。
    沈柔也不推辞，见她又打了一遍手语，立即转头对水月真人解释。
    “她说在说，她很高兴能与您论琴。”
    “她师父归隐之时，也曾对她提过与您论琴的这桩憾事，心中自责不已。”
    “她师父说，当年若不是那般心高气傲，以为就算琴毁了还能够轻易驾驭‘皎月’赢您，也不至于输掉。”
    “对此她也曾耿耿于怀，但后来她也想明白了。”
    “师父说她输得不冤也不怨，她在心境上便已然输给您了，琴技再好，也不过是小道罢了。”
    听到她的话，水月真人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都着相了。”
    “其实当时贫道又何尝不是错了？”
    燕林不解，满眼疑惑。
    水月真人也不解释。
    只轻笑道：“若你能在琴道上有所领悟，总会知道的。”
    燕林似懂非懂，沈柔却了然于心。
    水月真人说的，怕是她的道心。
    当年她接下琴痴的邀请，本身就说明了那时的水月真人，道心不稳，还被世俗名利所累。
    又因在乎输赢，这才在那场斗琴中，终究是出了这个风头。
    沈柔知道，琴痴与水月真人，能将琴艺练至化境，便是要以琴入道了。
    可当年，她们不过都还在道之一字外徘徊罢了，所以才会一个自傲，一个看重输赢。
    如今已然不同当年，琴痴都能放下执念归隐，水月真人也自然不会真的还在乎什么遗憾。
    如此，沈柔就更加好奇了。
    那她来究竟是为何？
    莫非真的只是来看看故人的弟子？
    沈柔想不明白，燕林也是一脸茫然。
    水月真人笑着看了看她们两人，旋即说道。
    “时辰不早，不如这就开始吧?”
    “真人先请！”
    燕林谦让。
    只是她看向水月真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忐忑。
    方才一番对话，她心中已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原本她还有些自信，自己的琴技丝毫不比任何人差，即便是师父在，也寻不出一丝错来。
    可是到了她这个层次，已然不是追求琴技的地步了。
    她原本觉得，水月真人即便是有了当年师父的水准，能赢师父，想来也不过是占了师父失利的便宜。
    且‘皎月’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它在自己手中，已然是群鸟斗艳，百鸟争鸣的盛景，想来这水月真人也不一定能赢。
    但见到了真人，她才发觉，对方好似一汪平静无波的古井。
    看似毫无波澜，但当你面对她时，才察觉到那种深邃之感。
    可如今箭在弦上，她已经无法后退。
    更何况，替师父赢下水月真人，这个结局实在太诱惑了。
    她本就一心想要超越师父，若是她赢了，起码世人皆知，她如今的实力比她师父当年更厉害。
    思及此，燕林定了定心神。
    水月真人不知道她心中千回百转，见她谦让，也不推辞，在台下净手后便登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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