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蜘蛛

人类的意识上传在乌托邦,却无人面对满目疮痍的现实。
        《翌日——utopia》,一款风靡全球的vr游戏,虽与现实一样处在末日,但人们却更愿意沉溺其中,不知归路。每个人在初入游戏时都会拥有一个知心同伴,尽管性格各异,但与各自的玩家都很合得来。可当玩家升到一定等级后,同伴便会在游戏中丧生,从此无影无踪。
        现在的人们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被生产,被推入漩涡,最后要么清醒,要么迷失。
        露娜像往常一样走出校门,理了理细碎的短发,戴上眼镜,坐上爸爸的车。
        刚上车,她便点开了通讯,全息屏在眼前展开,处理了数不清的好友申请后,点开了邮箱,里头却多出了一封奇怪的红色信件,在满目的冷色调中异常显眼。
        “我看着你们清醒,看着你们迷失;我笑了,我即是‘惩罚’。”信件过长,她懒得翻看,便滑到了最后,但“惩罚”二字却让她心中一惊,赶忙往上滑去。“乌托邦”“惩罚”“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等字眼钻进了她的脑海,编号无法单人解析,只是一串跳跃的星号。
        她打开了眼镜上的分析程序,打算开启“乱数”来强行破解这个未知编号。但地表磁场却突然不稳定,好像一根细线被人轻轻挑拨。程序被强行掐断,全息屏瞬间关闭,耳鸣贯穿耳膜,有温热液体从耳内流出。
        “啊嘶。”她捂住耳朵,一瞬间头晕,眼前晕起了水汽,弥出泪花。嗡嗡声很快就停下了,可磁场仍旧混乱,程序仍无法开启。
        忽地,车前炸出一阵吵架声。在方才的磁场波动中,一辆车的信号突然消失,车上的微型雷达没扫到它,一下就撞了上去。而撞车的是人,被撞的是因磁场波动而宕机的机器人,此刻正糊里糊涂地被人类大声指责着,好像撞车的是它一样。
        “你怎么开车的,啊?z!难道我们人类把你生产出来就是为了撞车的吗?信不信老子一封举报信上去你就能成一堆废铁?别以为你是机器人你就很牛叉,很厉害!”人类大声嚷嚷着,对机器人指指点点,甚至拳脚相加。刚出厂半个月的机器人哪见过这架势,只得喏喏地应着,摆着手连连后退,并允诺自己一定会支付所有金额,不需要人类担责。
        露娜想再试着通讯,指望着赶来的机械巡警能为可怜的机器人主持公道。她爸可不同意她这么做,还没来得及看清地点坐标,老爸便一打方向盘,拐弯走了。
        “喂,爸你怎么能这样啊。”露娜愤愤地关闭通讯。
        “大人的事小娃娃少管。”“我都十八了,小个鸡毛啊!”“机器人都没什么感情,要个狗屁公道哦。”她爸自然是很不理解女儿的做法,并警告她再有这个想法就禁了她小说。气得露娜哼了一声,靠在窗边不再说话。
        他们大人都说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但在那一瞬间,露娜却能强烈地感受到那个机器人不开心了。
        她爸觉得女儿生自己的气了,又温和地补上一句:“娜娜,你看街上的机器人。”“嗯,看到了,怎么啦?”露娜没好气地回嘴,还是把视线移向窗外。
        “记住,它们都是矫情又懒惰的。”“嘁,我才不信呢。”露娜翻了个白眼,打开通讯,进入“蜘蛛组”。
        《翌日——utopia》一共只有两个负责发现并清除可疑程序或可疑代码的小组。一组是露娜为首的“蜘蛛”,另一组是以梅尔为首的“螳螂”。
        她重新开启“乱数”程序,见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闪过,却无法破解,看来是经过加密处理了。
        [全体成员,有人收到惩罚邮件了吗?]露娜敲出一行字来,既然“乱数”无法强行破解,那只好去找组里的专业人士了。
        【星星无力悬挂】:[收到了,大概今天下午能出解析结果]
        【不结网的蜘蛛】:[好,双北,今天上线吗?]
        【双北】:[你上我就上]
        露娜看着【双北】敲出的短短的文字,抿起嘴,笑了。如紫水晶般的眼睛弯弯的,像得逞的小狐狸。
        刚到家,她就跳下车,皮鞋叩在地上的声音哒哒地响,速度很快。她妹妹杰瑞卡才刚推开门,露娜就挤了进去,把鞋脱下来搁置在鞋柜上,没去穿拖鞋,踩了双白袜就上楼了,留杰瑞卡在那儿无奈地说:“家政官先生如果知道你不穿拖鞋,又得疯。”“安啦,你替我跟他说一声,下次袜子我洗。”露娜在半路停了会儿,又上去了。
        杰瑞卡翻了个白眼,说:“你明明一次都没洗过。”
        上楼,将桌上的虚拟眼镜戴上,意识上传至《翌日——utopia》。
        系统:欢迎玩家【不结网的蜘蛛】加入游戏。
        银练似的头发止在肩膀,蓝眸似湖,面孔洁白无瑕,不媚惑,有着少女独有的纯真。灰色的披肩搭在身上,上身的背心很修身,勾出温和的轮廓,衣薄却保暖,内置机体温度恒定装置,是为在极地行动中维持机体正常体温恒定设计的。手套漆黑,只有两指露在外头,短裙是灰色的,是月亮那样皎洁的颜色。一只黑色的机械腿,晃荡着,发出轻微的声响。另一只脚踩着漆黑的高筒靴,尚是人类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腰带上绑着双枪,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上有蜘蛛的符号,就这么趴在上头,不结网。在别人眼中,这里面应是有量子空间,毕竟她能从里面掏出一把蜘蛛追踪仪和可移动的蜘蛛校准器。更疯狂点,她还能从中搬出折叠炮台来,那电磁炮的苦可是把对手吃得死死的,至少有几天时间上不了账号。
        不过她可不擅长正面刚,她知识和远程轰炸。
        她扶了扶头上用来隔离电磁粒子的护目镜,在原地哼歌等着【双北】的上线。
        系统:您的好友【双北】已上线。
        “北!”她一下从台阶上跳起来,看着那些全息粒子慢慢堆砌出【双北】的身形。
        那个人把棕色的长发扎成低低的马尾,别了副红色的脸谱,双眸浅金如狼,仿佛一台看谁都不带感情的器械,除非那双眸子落到【不结网的蜘蛛】身上。她穿着暗红的短打外套,背后是浅金的浮云纹样。里头是露背的衣服,修身,漆黑,和露娜的背心一样。一双机械腿是洁白的,脚上她安装了名为“羽毛”的飞行程序,随时可以踏空而行。
        听到那人在叫她,抬眼,浅金的眸色变得柔和,轻轻地应了句,便打开通讯系统,皱着眉处理着繁琐的好友申请。
        两人在游戏中的热度异常之高,甚至超出了本人的想象,还被捆绑成cp,命名为“北海遗蛛”。
        两个少女身体之平坦,轻易能看见脚底的风景。
        而在热度最高的时候,这对cp直接被锁死了。
        “现在比赛五进三!快来pick你心仪的组合吧!”安博莉亚虽然解说不专业,但仍凭着声音甜美,外表可爱,身材火辣冲上了主播榜第一。她踩着浮机在场地上空观望着,乖巧的少女和怪异的机甲,无疑是不可思议的反差,而人们偏偏爱看这种,观众席上的欢呼与叫好如同海潮,让少女淹没其中。
        【双北】和【不结网的蜘蛛】在后台进行准备。其间,露娜一直盯着【双北】光滑的脖颈,入了神。
        “你盯着我的时间已超出正常数值,有什么事吗?”她检查完机体,确认没有严重损伤后,浅金的眸子悠悠看向银发的少女。慵懒似梦呓的声音牵回露娜飘忽的思绪,一时反应不过来,张口就问:“是在叫我吗?”
        棕发的少女一挑眉,应是在疑惑自己的队友为何如此之呆,懒散的声音难得生硬些,说:“不然呢?”听到这儿,露娜赶忙转移视线,老老实实不去看她。
        “蜘蛛,说起来,咱俩才第三天认识吧。”【双北】开口问她,眸子微眯着,似随时都会睡着。
        “对啊,我前面只是听说过你名声而已,没见过本人。”“啧,游戏里的样子也不是本人啊。”她歪过脑袋去看她,两手撑在座椅上,说不出来的撩人。
        “不过,你也挺厉害的,一个人炸三个人的队伍。”【双北】接着说,似想起了那次满目全是电磁粒子的场景。待那轰顶的粒子散去,不见其他人破碎的全息粒子,只见完好无损的少女伫立于擂台上,不紧不慢地收回炮台。
        露娜刚想说什么,外头便点起名单,【双北】起身,牵着她的手就出去了。
        【双北】在游戏中的身高才到她的肩膀,但这威严的气质总让人怀疑她是哪个□□老大的女儿。那帮磕cp的似领悟到两者气质的差别,每次画同人图的时候总是会把【双北】拔高一截,或者把露娜压矮一截。
        “北海遗蛛”作为压轴组合,以一打二。露娜听后倒吸一口气,将护目镜戴上,与【双北】走进场地。
        指令枪一响,【双北】就冲去与扑来的几人对打。脸谱显现在脸上,眼睛散着极浅的金光,连同发尾的几撮头发。而露娜一边卸对手的力,一边给对手拍上蜘蛛样子的校准器,刺入机体的皮肤,悄无声息。忽地,【双北】的眼中刺出一道红光,但眸子仍是金色的,手上冒出利爪,她扑向朝露娜而去的对手,竟活活撕裂了他的要害!
        循环液汩汩从伤口中流出,紧接着,那副倒地的躯壳炸成了雾气般的全息粒子,产生的冲击波把【双北】吹得往后退了几步。
        粒子触地,扭曲了引力场,让机体站都站不稳。
        【双北】一个没控制好,险些跳出场外,好容易才止下脚步,扯下了对手的胳臂。而露娜则开了发子弹,在场地上打出块正常的引力场来。
        她落回地面,却听【双北】急急在喊她,看眼前正有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对手,身上沾满了粒子,身体区块扭曲着,闪烁着,像出故障了一样。他化作球形,直直向她滚来。露娜却不慌不忙,开机了自动炮台,对手在那一刻停止,电磁粒子从头顶空白的中间中倾泻而出,他窒息在致命的白光中。散去,连粒子都不剩。
        “好,我正式宣布,‘北海遗蛛’组合成功守擂,恭喜她们!”
        露娜并不在乎观众席上的人声鼎沸,她走至意识偏离的【双北】身边,问她:“刚刚我炮是不是开太晚了?没摔疼你吧。”【双北】意识重新连接,摆摆手,勾起嘴,笑了,但还是搭上露娜伸来的手,与她一齐登上奖台。
        她俩坐在废墟城堡的台阶上,一块等着游戏加载完毕。
        “祛疤膏涂了吗?”“嗯。”“那手腕上的伤好点了吗?”“哎呀北,其实你可以别那么关心我的。”露娜苦笑着,靠在【双北】的肩上。
        有对方在的时间,虚假的时间不必虚度,真实的时间也并无那么无聊。
        前提都是,对方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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