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褪色
【双北】走出城堡，露娜紧随其后。跨出瓷砖铺成的破旧地板，行至破烂的大街上。
绿植疯了似地攀附在建筑上，有不少子弹射击的痕迹，但这里仍旧人来人往，人们在这里购置资源和机体所需的能源。露娜记录着被子弹损毁的商品，到时上传官方让它发一波福利来安定人心。
置备好能源后，两人就传送至【南山南】。
不出她所料，果然又在打本，boss都快被她刷个遍了两个观战模式的人在笼外看着，一脸的无奈。静观笼中，这boss没有一点威严，反倒是那高挑的少女，杀气腾腾的，可脸上却流露出兴奋又疯狂的神色。
“轰——”掀起的碎砖溅出囚笼，却在即将砸落时分裂成全息粒子，雾一般轻柔地包裹住她们。
笼中烟尘散去，【南山南】便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个比心就关闭了直播间。
粉色的头发披散到腰间，眸色如桃花粉嫩，充满了灵动。灰色的紧身衣细致地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只是包裹至臀部。外面披了件白色的外套，背部用亮眼的橙色描出太阳的图腾。两条大白腿露在外头，踩着一双黑色的高筒靴，靴上的小铃铛随她动作而轻轻作响，黑色的半指手套遮住少女纤细的手部，指上有老茧，应是常年握枪的缘故。
刷本前外套还是好好地披着，刷本后就变得松松垮垮，好似随手一扯便会小露香肩。
“哟，你们来啦~”少女背对着炸开的怪物，对身后的好友打起了招呼。
“哈——欠，你的粉丝都不用睡觉的吗？”【双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想起昨晚就是这家伙拉着自己刷了三十二轮副本，而她直播间的人数不减反增，一直刷到凌晨三点才放她去睡觉。自此，铃铛声成了【双北】最怕的噩梦。
“我们不是蜘蛛嘛，当然是要一口气干翻八个boss咯~小蜘蛛，一起来啊。”还未等露娜答应，就被强行拉入游戏房间，开始又一组的三十二轮。
这样下去，贫民区的类人兽迟早要被杀完。
贫民区由于食物和经济跟不上，为了在末世中存活下去，竟杀人吃肉，茹毛饮血的样子和猿人如出一辙。他们重现了魏晋南北朝时易子而食的场景，满嘴的鲜血与生肉，如此骇人心魄。他们被称为类人兽，被紧紧束缚于贫民区的铁网之中，与中等区仅有脆弱的一网之隔。
以前富人区有人曾与贫民区的人结婚，有了孩子后那贫民区的女人却离奇地死了。那尚未成熟的孩子曾一度惊起富人的恐慌，恐惧的浪潮甚至涌入了中等区，闹得人尽皆知。
孩子叫梅尔，小学时犯的事，现在应该同露娜一般大。男娃子长得水灵，可爱，还有两颗小尖牙。至少在犯事前，他在人们眼中还是可爱的。
“我说你妈是狗就是狗，我有什么错？！”富家小少爷颇为无礼地叫道，两只胖手一用力就把瘦弱的梅尔推到沙坑里，大肆嘲笑着他的出身。
孩子纯粹的恶意在沙坑中滋生，罪恶的种子寄生在心脏上，疯狂地吸食着名为“理智”的养分。
“你妈妈是狗那你也肯定是狗，是吧小狗，快叫一声给我听听！”说罢，他周围的孩子都笑了。他们都是富家子弟，娇生惯养的，而梅尔他爸爸呢？这不准那不许，只字不提他妈妈的事。
有稚嫩的声音在群潮中询问：“梅尔做错什么了呀，为什么这么对他？”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富家少爷狠狠地瞪过来，胖手一下就呼到了小姑娘头上，又揪住她的头发，逼迫她直视自己。
“小□□，你听好了，你家没我家有钱就别问东问西的”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小姑娘痛得叫出了声。他继续恶狠狠地说：“就是他，那个狗娘生的东西，占用了我的器材室！那明明是我的地盘！”
“可这也不至于”“不至于个屁！你这个贱□□、烂□□，和他妈妈一个狗样！就应该被剁成肉酱然后丢到狗住的地方去——啊！”一声惨叫，富家少爷松开了捉着姑娘的手，痛苦地捂住眼睛，接连退后。
梅尔往他眼睛上砸了一把细沙，少爷透过缝隙，看到了那双眼睛。
“你再骂我妈妈一句，我现在就吃了你。”他常年无言，声音沙哑，眸中有兽性的凶狠与人性的冷漠。旁人听完，哈哈大笑，只认为这是毫无根据的戏言，少爷也笑着骂了句：“你妈妈吃人，这不就是狗吗？！”只有那小姑娘在怯懦地提醒他保持理智，可徒劳无功。
梅尔瘦弱的身形出奇地快，扑了上去，把他扑倒在地。少爷心急，抡起一拳，却被他接住，接着，手臂上传来极为剧烈的阵痛。旁人都在笑着拍掌：“小狗咬人咯，小狗咬人咯。”却没人注意到事情冲向“严重”的轨道，不再复返。
少爷的手臂上淌下鲜血，尖牙虽小，却深深刺入人体。第一次尝到人血的梅尔更加兴奋，目中满是凶光，嘴上力道加重，伤口更深，好像真要把他活活吃了一样。
小孩们这时才想起去叫老师，四散逃开了。
“啊！——”惨叫声贯入耳膜，梅尔叼着那块血淋淋的肉，跑了。
“奥斯卡！！”妈妈赶了过来，连忙抱起受伤的儿子去往医务室。而爸爸和老师则各执一把激光枪，去追杀那个孩子。
但梅尔的爸爸抢先一步，在器材室的角落里发现了自己灰头土脸的孩子，抱着他，传送回家了。
他被发现时的样子简直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面露凶色，呲着牙，满是鲜血，嘴里叼着那块肉，撕咬着，还冲爸爸发凶，凑近闻了气味后才确认是爸爸，吐掉了剩下的半块肉，由着他把自己带回去了。
一回家，过了将近有半个小时，梅尔的意识才归于平静，他爸给他清洗一番后却马上把他锁到笼子里，无论他跪坐着如何哭诉都不予理会，把他推入了昏暗的地下室。
他被推入地下室后，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变得亮堂起来，只有一块平台，其余都是水。母亲模样的全息影像在他面前的水中晃荡着，横着诡异的歌谣，是不是靠近铁笼，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但没而对此却十分抗拒，除了被打，他没有被任何人触碰过，所以他总认为谁触碰他谁就是要打他的人，而事实往往就是如此。爸爸也说过，只有将死之人才会见到已死之人，他也坚信这一点。
梅尔不断地往后蜷缩着，内心对死亡的恐惧侵蚀着他整个大脑。这次实在害怕，他竟慌张地往后撞，连笼带人跌入水中。
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他惊恐地想着，温柔的水死死扼住他的咽喉，让他窒息，他想在水中放声大哭，可无法，他只能无声地祈祷，无声地呼救。
突然，有只温柔的手穿过铁笼捏住了他的手腕，接着，铁笼分解，他被谁抱住。
是，妈妈吗那可不可以不要打我
“乖孩子，好好休息吧”他听不清声音，在诡异却柔和的歌谣中，他的意识涣散，晕乎乎的，睡去了。
他的生死无迹可寻，仿若空气，无影，无息，不可捉。
【不结网的蜘蛛】作为闲人，自是不用上场，而【双北】在决斗场上角逐三轮，无一败绩。露娜和【南山南】坐在观众舱内，看着激光和电磁粒子被打到眼前，又反弹回去。【南山南】一个劲儿地给【砸烂的诺基亚】加油打气，妥妥的花痴。而露娜正清算着被损坏的能源和资源，想着该怎么向官方报价才能赚点小钱。
这次是拟真环境首次实验。高纬度地区的打斗往往伴有漫天飞雪的喧嚣，不适宜极低行动的躯壳可吃了大亏，还未等拔出刀柄，就被冻脆，一拳打成粉末。
“恭喜！【双北】进入最后一轮角逐！一如既往地猛哦！”安博莉亚仍踩在浮机上飘悠悠的，赞颂着胜利。
【南山南】先前还瘫在靠垫上半醒不醒的，一听到最后一轮，一下来了个精神，恨不得冲破玻璃去看这次比赛。
“不是吧，‘螳螂’组的人冲这么快吗？前几个赛季都没见过他。”露娜看着极地风雪中显现的另一个身影，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火药味愈发浓郁的现场。
就连安博莉亚的语调也瞬间激动起来，毕竟是和【双北】对打，不知是被碾压还是【双北】被反杀。越来越多的全息粒子凝在观众席上，形形色色，座无虚席。
【砸烂的诺基亚】，真名便是梅尔，奶黄色的头发配上猩红的双眸，深蓝色的围巾遮住半脸，却仍能看到秀气的面容，墨色的衣物厚实，没有一丝肉色露在外头。除双手绑满了绷带，稍微有肉色显现。太刀是克莱因蓝的颜色，别在腰间。
围巾在风中摇曳着，似风的尾巴。双眸和刀刃散出微微的浅光，异常的冷漠。
对手尚未出现，四周异常寂静。当寂静跌破了死亡的标准，便是又一轮的喧闹。
身后风声骤起，混杂着极小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他伫立不动，似一尊石像。紧接着，机体滑行，太刀出鞘，激起千层雪。
“砰——”机体与刀刃撞击发出金属的声响，【双北】借势滑至他身侧，用“羽毛”飞出弧度，掀起雪浪来覆盖他仅有的视野。
“啧。”见局势对自己不利，梅尔不满地嘬了个牙花，退了几步，试图用大风遮住自己的身形。
忽地，比冰雪更为冰冷的寒意从身后袭来，他猛地侧身，那散着荧光黄的利爪只是堪堪穿透了自己的左腹，还未及致命。温热的循环液残留在利爪上，滴落在灰暗的雪地上。
太刀在雪上划出痕迹，灼热，融化，蒸发，向【双北】劈去。
“这还要高功率？”未免太好胜了。【双北】侧身躲闪，宛若灵猫，又上前扑去，只一爪，便捅穿了他的心脏。
高功率作战模式，让全身系统快速运转，不仅血液流速增大，新陈代谢速度也会同时加快。可若不及时停止，让心率超出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猝死。曾有几个对手也干过同样的蠢事，让【双北】加快击杀速度，免得让他们为虚拟的荣誉白白丧失真实的生命。
此时，列车上的机械工人带着从小型生态圈里开采的资源回了天平塔。那个地方处在南部的高纬度地区，杳无人烟，也不需要什么人烟。
列车经过三轮扫描，将资源送入消毒间进行消毒处理。科学家们围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房修修改改。当首席拉下拉杆时，其中一个机器人开口了。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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