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林溪想去城里。
        他已经爬到高处去看过了。
        出了树林，南面不远处就有条盘山公路，顺着公路往下，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子。
        出村的路再往前延伸，视线尽头便是高低起伏的钢筋水泥森林。
        远处的城市看起来还挺远的，以他现在的体力徒步跑过去怕是有点难度。
        但黑猫极有可能是山下村民养的，要是他去了村子里，说不定有人能认出他。死而复生太过惊世骇俗，所以林溪想避开村子，直接去更远一些的城市。
        在树林里忙活了大半天，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他却一无所获。
        猫好像是夜行动物，夜间打猎成功率会更高一些，可林溪不敢赌，他内心始终是人，过不了完全野生的生活。
        树挪死，人挪活。为了生存，林溪放弃了在野外打猎养活自己的打算，踏着夕阳开始往山下走。
        傍晚是公路最繁忙的时间段之一，很多外出工作的村民骑着摩托车、电动车下班回家。
        他们急着归家，都没注意到路旁的草丛里有一只黑猫同样也在赶路。
        一阵微风吹过，把村子里的炊烟吹到了林溪身边。带着炒肉、炖鱼、煎蛋味道的炊烟再一次勾起了被他强压下去的饥饿。
        前面是岔路口。
        左拐是进村，去了村里兴许可以找户好人家蹭一顿饭。直走是进城，前路还有至少十公里，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未知。
        越走近林溪就知道他根本没得选。
        守在村口等着迎接主人的大黄、黑子、小花们嗅到他的气味后一个个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伏下身体缓缓向他包围过来。
        一只猫能和两只大鸟勉强打成平手，但绝对不会是五六只大土狗的对手。
        被狗子们盯住，林溪顿感不妙，也不需要纠结到底要不要进村了，现在就是跑得稍微慢一些些都得挨上两口。
        好死不死，这段进村的公路因为是新修的，路旁的大树都被砍掉了。这让林溪除了夺命狂奔之外别无逃出狗子追逐的其它法子。
        “汪！汪！汪呜——”
        看到黑猫跑了起来，狗子们更加兴奋，叫声此起彼伏。
        为了从狗子们的大嘴里逃出生路，林溪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路上夺命狂奔。
        好在他及时反应，在大狗子们做出行动之前就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那段两三百米远还没有高大树木的空旷路面终究还是被他顺利跑过了。
        狗子们紧追不舍，但林溪已经不怕了，他嗖的一下蹿上了遇到的第一棵树，同时四肢稍稍用力，弹出利爪，三两下就爬到了树梢高处。
        原来被吓到之后，身上的毛毛是真的会立起来！
        花了好大的力气他才把喉咙里的“喵呜”声压下去，他总不能和一群狗子吵架叫骂吧？有点丢人……
        高高拱起的脊背也在他有意的控制下渐渐放松，等肌肉放松后，林溪无力地趴在树干上休息。之前那段速跑可累死他了。
        “呼——”
        因为受到惊吓而立起的毛终于服帖下去。
        树下的狗子吵吵闹闹，不停向上跃起想要攻击他。可现在二者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两米，狗子们的尝试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林溪趴在树上淡定地看着底下骂骂咧咧、蹦蹦跳跳的傻狗，偶尔甩动两下尾巴给叫累了想要休息的狗子们拱拱火。
        打不过，也骂不赢，他只能逗逗这些狗子，让它们白费功夫来小小的报一下被撵着狂奔了几百米的仇。
        随着归家的主人骑车进村，守在大树底下的狗子们也渐渐散去。
        猫什么时候都能欺负，要是错过了家里的饭点儿那今夜就要饿肚子了。
        林溪耐心比较足，反正他今天的晚餐还没着落，不必像那些有家的狗子们一样要按时回家。
        现在趴在树上闭目养神刚好可以恢复一□□力，等会儿还有十多公里的路要走。那是一场硬仗，要是体力不够的话还真有可能走不下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太阳渐渐消失在山的另一边，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呜呜……”
        随着蹲守在树下的最后一只大黄狗不甘离开，林溪终于等到了机会。
        目送那只大黄狗摇着尾巴冲进村里，他也从树杈上站起身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同时一边打哈欠一边甩甩头。
        休息够了，可以继续赶路了。
        天黑之后有一门好——公路上过往的车辆和行人更少了，这样林溪就可以在更为平坦的路边行走。
        而且因为他现在是猫，视线没有受到天黑的影响，仍然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所以前进速度反而更加快。
        跑一会儿歇一下，看到有人接近了便停下躲进路旁的草丛里，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晚上的□□点钟。
        城市里昏黄的灯光已经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只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了。
        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齐先生，拖车的人已经出发了，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我们先下车，站在路旁等会安全一点。今天真是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周末的时候我检查车况都没一点问题，怎么会突然抛锚呢？”
        这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性，语气里有自责、有懊恼也有疑惑。
        然后林溪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回应第一个人的话，“唔，老李你不要急，人没事就好。”
        第二个人语气很沉稳，感觉车子抛锚、人被困在夜晚的荒郊野外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溪悄悄接近。
        走了那么久，他的体力消耗严重，感觉腿都有点儿发软。是不是能找机会坐一下顺风车？在下一餐饭还没着落的时候，能省一点体力就省一点。
        一辆车子停在路边，车子的大灯都是熄的，只有红色的警示灯在一闪一闪。
        车子后侧方大概二十多米的路旁站了两个人。
        一个体型微胖，个子不高，正焦躁不安地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上下滑动。
        另一个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性，穿着正式，西装革履，他正抬头一派闲适地看着天上的星空。
        林溪也跟着抬头看了看。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万里无云，天上繁星闪烁，是挺美的。
        美景要看，搭顺风车的事也不能落下。难得碰到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不能错过！
        趁着两人都不在车旁，林溪在夜幕的掩护下慢慢朝车子那边爬过去。
        车门是关上的，但车窗没有，留下一个十几厘米宽的口子刚好可以让他钻进去。
        灵巧地跳上车窗，林溪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指甲不让它从肉垫里弹出，省得指甲划拉窗户发出声音。
        凭借惊人的腕力，他在两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溜进了车内，然后钻到副驾驶的座位底下藏好。
        车内应该是放了香氛，味道清淡好闻。可对于一只拥有灵敏嗅觉的猫咪来说这种淡香还是太刺激了，藏好后呼吸了几次林溪的鼻子就开始发痒。
        不好！要打喷嚏了！
        车窗没有关，那两人此时离车子也不算远，他要是打喷嚏他们肯定听得见。
        顾不得鼻子的脆弱敏感，他为了不让自己暴露，立即抬起两个前爪用力在鼻子上揉搓起来。
        “呜——”
        喷嚏倒是止住了，可那酸爽的感觉直接把他刺激得眼泪汪汪。还好他及时捂住了嘴，把那声刚刚起势的呜咽捂没了，这才没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此时车内很安静，身下的脚垫软绵绵的，累了一天的林溪很快就打起瞌睡。眼皮越来越重，不住地往下掉，他真的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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