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林溪是被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给吵醒来的。
        张开睡眼朦胧的双眼，车外灯火通明，看样子是他已经连同车子一起被送到了修理厂。
        好在目前工人们还没检查到车子内部，只在车头和车底看了看，所以没有发现藏身车内的他。
        应该是已经到了城里，只要从车里溜出去他就自由了。
        可现在问题来了，和上车时不一样，此时车子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他出不去！
        怕被困死在车内，林溪开始喵喵大叫，试图吸引正在车外忙活的工人们的注意。
        可外面的环境太嘈杂，这辆车的隔音效果又相当好，微弱的猫叫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林溪扒在窗户上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工人，特别希望有人能和他的视线对上。
        因为顾客催得急，天亮之前要用车，维修人员都在加班加点儿地工作，谁都没有余力去东张西望，所以林溪再次失算。
        不过最初的惊慌过了之后他便冷静下来，既然是来修车的，那修好之后他们肯定会上来启动车子看看到底修好了没，他一定能出去的。
        于是，黑猫从车窗旁下来，蹲在了驾驶室的车门边。
        他就这么耐心等待着，直到有人开门试车便立马抓住机会蹿了出去。
        工作间出现了一只黑猫并没有让工人们多看两眼，熬夜忙活了四五个小时，他们只想早点完事儿回家睡觉。
        更何况那只猫只露了一面就从大门口跑了出去不见踪影，他们就是想抓也抓不到。
        在仔细检查了那辆跑出猫的昂贵车子后，没有发现里面有任何被猫抓坏弄脏的地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大家默契地将看见猫的事给抹了过去。
        因为住院时经常看流浪猫的救助视频，知道哪儿最有可能设立救助点，出了修理厂后林溪就直奔旁边的小区。
        他的运气不错，在跑到第三个小区时一进去，在围墙边上就碰到了好心人设立的猫粮投放点，那里还有新鲜干净的饮用水。
        “喵！”
        “呜——”
        “喵呜！呜！”
        猫粮还在十米开外，林溪就先遇到了大麻烦。
        他好像捅了猫窝了。
        十多只猫突然从绿化带里冒了出来，都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摆出一副不欢迎的嘴脸。
        林溪见势不妙，便小心翼翼地后退。
        可他的后退并没有换来对方的放松，它们反而气势更盛的步步紧逼。
        “喵！喵喵！喵喵喵？”别过来！我不想打架！你们怎么听不懂猫叫？
        他的叫声被那些猫当成了挑衅，一个两个的叫得更加凶狠，不停地朝他哈气。
        明明都已经成了猫，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和其他猫无障碍沟通？林溪心中暗暗流泪。
        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屁股抵住墙角退无可退。
        讲道理行不通，那就只有打一架了！
        自然界的丛林法则本就是以实力为尊的，为了吃到那份猫粮，为了不继续饿肚子，他就只能亮一亮爪子了。
        林溪被逼到墙角，向着不依不饶的流浪猫们龇牙，被它们哈了那么久，他也要哈回去。
        战争一触即发。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林溪在脸上挨了一爪子之后也有了火气，对着离他最近的一只三花集中输出。
        打群架，还是它们十多个打他一个，当然是双拳不敌四手，只能逐一击破。
        三花超凶的，在被踹之后就有些敌我不分的乱咬起来。
        林溪此时的关注点只有它，所以及时往旁边闪避，顺带还阴了一把拦他路的海盗猫，把小海盗推到了三花嘴下。
        猫咬猫，一嘴毛。
        解决两个对手之后林溪没有停歇地开始对第三只猫发动攻势，顶着另外几只猫的利爪他纵身一跃骑到了一只狸花身上，对着狸花发腮变圆的脸一顿左右开弓，扇得它眼睛都睁不开，惨叫着逃离了战场。
        又一个。
        “喵！”
        林溪越战越勇，饿了一天的肚子和被一群野猫欺负的悲愤让他怒火中烧，身体上被挠被咬的疼痛他感受不到了，大叫着朝下一只猫冲去。
        一只，一只，下一只……
        看到闯入的黑猫是个硬茬子，自觉实力比不上的几只猫在挨了几下后都呜咽着退出了战场，最后只留下一只体型肥硕的橘猫。
        看来，这只橘猫就是这群猫的老大了。
        林溪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体型差距，感觉橘猫老大比他要高大近一倍，实力不可小觑。
        他谨慎地停了下来，和最后的对手视线相交。
        猫老大不愧是老大，一双琥珀色的猫眼里竟然有一种让他心惊的凌厉。
        这是个狠角色，他可能打不赢。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都已经打了人家的小弟，闯入了人家的领地还打算吃人家的口粮，打不赢的架也得打。
        “呜——”
        橘猫是个灵活的胖子，在发起冲锋的号角后就率先一跃挥爪向林溪攻来。
        退后闪避。
        橘猫再跃，并大张四肢截断了他的后路。
        林溪挺身迎战，然后一个抱摔，两只猫打在一起，无影手出现。
        他们一边打一边在地上翻滚，扬起枯叶尘土无数。
        激烈的战事让附近的猫只敢远远观望，不敢接近战场，生怕被殃及。
        体型本就吃亏，又加上体力不支，尽管林溪战意高昂绝不屈服，但最终还是渐渐落了下风，被猫老大死死压在身下。
        猫老大虽然赢了但却没有下狠手，它只是压在林溪身上，嘴巴虚虚咬住他的咽喉不让他从地上起身。
        “呜呜！”
        橘猫低声吼叫，眼里闪着林溪看不明白的光。
        他不明白猫老大的意思但观战的其他猫一听就领会了，它们微微伏低身子慢慢向地上翻着肚皮的黑猫走过去，轻轻在他身上嗅他的味道。
        林溪被压在橘猫身下，生无可恋地被其他猫猫嗅了屁屁，耻度已经爆表，只能在心里催眠自己“他是一只猫，他是一只猫……”
        等所有的猫都闻过他，记住他的味道后，猫老大才松开一直制住他的爪子和利齿。
        被严重打击自信心的林溪在橘猫走后半晌都没动弹，仍旧保持着肚皮上翻的姿势。只用两个前爪紧紧捂住了眼睛，他觉得自己没法儿见人了！
        对于林溪把肚皮翻给它看的示弱表现猫老大很满意，愉悦地叫了几声之后便低头拱了拱地上的新“小弟”，示意他跟它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猫老大带着林溪去了猫粮和饮用水的投放点，象征性地吃了两粒猫粮后就退开了位置让林溪上去吃喝。
        这是猫群中的潜规则。
        地位高的猫吃了之后其他猫才能吃。
        “呕！”
        猫粮一入口林溪就开始犯呕。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猫粮的味道会这么“感人”？
        又腥又臭，还带着一股塑料味和酸馊**的味道，这是猫能吃的吗？
        “喵？”
        看到林溪奇怪的反应，排在他后面等待开饭的几只猫发出疑问。
        看他愣在食盆旁边不动嘴以为他已经吃饱了就上前挤开他埋头苦吃。
        “呜？”看到其他猫津津有味地啃着猫粮林溪开始怀疑人生。
        味道这么奇怪的猫粮为什么它们能吃得这么香？
        他不信邪地再次凑了过去从盆里叼出一颗猫粮，“呕！”
        这回是真吐了。
        胃里仅剩的一点水都被这颗猫粮给熏吐了出来。
        可其他猫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觉得那是无法下口的东西，出问题的就只能是他了。
        他是一只吃不了猫粮的猫。
        明明食物就在眼前，明明肚子里已经空空荡荡，他却一口都吃不下，林溪郁闷地趴在地上。
        “咕噜咕噜……”肚子又在叫了。
        听到动静后猫老大走了过来，低头触了触躺在地上无精打采的黑猫，“喵唬？”
        橘猫把地上的猫粮用鼻子顶到林溪面前，见他歪头躲避又换了一个方向把猫粮送到黑猫嘴巴边上。
        “呕！”闻到猫粮的味道林溪不受控制地再次反胃，他站起身想要离这块有味道的地儿远一点。
        橘猫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它走到林溪身边用带着倒刺的舌头给他舔了舔之前因为打架而弄得有些乱糟糟的毛发。
        把林溪的整颗猫头都舔过一遍之后猫老大看了他一眼，然后迈着灵巧的步伐钻进了一旁的绿化矮木丛。
        林溪在趴着休息。
        既然免费的猫粮他吃不了，那就要去找新的办法来填饱肚子。
        城里人多机会多，他一定能找到法子的。
        猫老大回来了，嘴里似乎叼着东西。
        它没有出灌木丛，而是放下嘴里的东西然后朝着林溪叫了一声，呼唤他过去。
        粉红色、圆柱体，好像是……火腿肠？
        林溪眼睛一亮，看了一眼仍在吃猫粮的众猫，悄悄朝猫老大走过去。
        确实是火腿肠。
        “喵呜！”
        半截已经撕开包装、表面还沾了灰尘的火腿肠被猫老大送到他面前。
        “喵？”
        林溪疑惑地看了一眼猫老大，它这是要投喂他给他开小灶？
        确实是的。
        不知道是哪儿合了猫老大的眼缘，林溪确实是被猫老大特殊对待了。见他挑食不吃猫粮，猫老大拿出了珍藏的火腿肠投喂他。
        火腿肠不干净，表面沾了泥，甚至还有好几个被猫牙咬出的小圆洞，但味道却比猫粮要好闻多了，至少他闻了不反胃。
        林溪走过去蹭了蹭猫老大，然后叼住那半截来自猫老大的善意小口吃了起来。
        这是他从黑暗中醒来吃到的第一口正经食物。此时胃已经饿得开始痉挛抽痛了，林溪没办法拒绝。
        “呼噜呼噜……”吃完猫老大的投喂，他不自觉地窝在橘猫厚实的怀里打呼噜。
        这个老大也太好了！那一场架打得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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