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嗝～”
        胤礽顶着朦胧泪眼，哭一声吃一口，不耽误吃也不耽误哭。他好久没吃过这么滋味绝妙的肉干了，御膳房的大厨果然有两把刷子。
        干而不柴，嚼劲十足，他小嘴吧唧吧唧忙活个不停，越吃越香。
        间或打个奶嗝，气势汹汹的想，等皇阿玛老了，他也抢他东西吃。
        一饿饿三天，一天打三顿。
        等吃饱了也哭累了，蔫哒哒的靠在椅子上，待了会儿觉得无聊，他要离家出走去找大哥玩。
        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胤礽见皇阿玛闭目养神，就想偷偷溜走，他小心翼翼的爬过他的腿，看都不敢看康熙，心里默念，只要我不看他，他就看不见我。
        小桃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找哥哥玩罢了。
        然而他刚一动，康熙就睁着眼在看他，小东西跟个球一样从他身上碾过，那做贼心虚的小样子简直没眼看。
        胤礽屏息凝神，没发现对方有动静，便以为自己成功了，乐滋滋的正要抬脚跑路，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轻咳。
        “咳。”
        胤礽一只脚还未落地，他小心翼翼的扭头看，就对上自家皇阿玛慈爱的笑容。
        “砰……”
        桃墩墩失去平衡，摔了个大大的屁股墩。
        康熙抿嘴轻笑，上前把他扶起来，笑的一脸温柔：“干什么去呀？”
        胤礽立正站好，乖巧道：“去给乌库玛嬷请安。”
        过年前一段时日，天气总是很好。温暖的冬阳，惬意的微风。吹的人心情都变得微醺起来。
        胤礽像个无尾熊一样吊在康熙胳膊上，晃晃悠悠的不肯下来。
        康熙威胁：“再不下来给你丢泥坑里！”
        能被抱着走，谁愿意用两根小短腿倒腾。胤礽巴在他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朕扔了哦？”康熙下最后通牒。
        小奶桃闭着眼，看不见看不见！
        “扑通。”
        “呸呸呸。”
        康熙到底舍不得把他扔泥坑里，而是扔进了雪堆，穿着狐裘的小白团子瞬间只露出一个松散的小揪揪。
        胤礽还保持着不敢置信的表情在雪堆里扑腾着，努力的露出白净小脸蛋。
        被揪着后脖领拎出来，他还是懵的，抬起头，呆呆问：“皇阿玛，我是你亲生的吗？”
        康熙：？
        “此话怎讲？”
        “是亲生的怎么会扔掉？”
        看着胤礽鼻头都冻的红彤彤，看着可怜又可爱，康熙摸着下巴，笑的一脸深沉：“生孩子不就是用来玩的。”
        胤礽千辛万苦从雪里把自己□□，握着小拳头怒气冲冲、重重跺着脚跑了。
        等康熙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就见小东西窝在老祖宗怀里，正抽抽搭搭的告状。
        “保成好爱皇阿玛呀，真的好爱好爱，保成活这么大，就没这么爱过人，皇阿玛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深深的刻在保成心里。”
        胤礽奶声奶气的小甜音从内室响起，康熙立在帘子外，听的心头软了一片，他对胤礽有瘾，并不是因为他是孩子，无关储君，仅仅是因为他爱胤礽一分，胤礽爱他十分。
        康熙面上嫌弃他说话肉麻，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满满当当的爱，没有哪个成年人不动容。
        孩子的世界，纯净的只容得下你一人。
        他才是被救赎的那个。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着以后再不会把保成往雪地里扔，他会对他更好些。
        就听那小奶音抽抽搭搭，呜呜咽咽，似含着无尽的委屈，却还是条理清晰的接着说：“就算保成觉得皇阿玛是全世界最好的皇阿玛，他还是把保成扔雪堆里，雪堆那么凉，把保成的心都冰坏了。”
        康熙听到这里，差点抑制不住迈步进去，把小家伙抱怀里，好好安慰。
        “所以皇阿玛坏坏！乌库玛嬷你能打他屁股吗？扒掉亵裤，给他屁股打成两瓣！还不叫他吃饭！”
        康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小兔崽子。
        感动来的快去的也快，康熙沉着脸步入内室。
        先是对上胤礽呲着小米牙可劲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转脸就见老祖宗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扔孩子？”
        “生来就是玩的？”
        太皇太后缓缓起身，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
        康熙：？
        “嘎嘎嘎～打屁股！”胤礽乐的不行，在一边疯狂蹦迪，恨不得自己亲自上。
        然而等老祖宗真的快打到的时候，就听奶里奶气的喊声响起：“别打皇阿玛！”
        他哒哒哒的走到康熙跟前，伸出自己的小短胳膊护着康熙，一脸纠结道：“好疼的，不打阿玛。”
        老祖宗挑眉，这孩子还挺会护着。
        “不成，必须打。”她假装又举手。
        “不打不打。”胤礽慌的跟什么一样，小手紧紧的抱着康熙。
        而康熙和老祖宗对视一眼，神色都轻松起来。
        好久都没有这样气氛轻松的交流了，祖孙俩都有些怀念，也不敢破坏，说起话来便格外的柔声细语。
        胤礽歪着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他被驴了。
        狡猾的大人！
        “以后可不兴把孩子往雪堆扔，万一着凉可如何是好？”
        “老祖宗说的是，都听您的。”
        “皇帝近来吃的好香？睡的可好？”
        “都好都好，老祖宗也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胤礽坐在一旁美滋滋的吃着蜜橘，实在太好吃了，凉凉的甜甜的，他一口气吃了一小碟。
        这样的小日子，他觉得比当桃舒服。
        “小公主的事，当引以为戒才是，保成身份贵重，身边的侍卫翻倍才好。”太皇太后看着吃的欢快的小东西，忍不住微笑。
        她太喜欢胤礽了，打从他生病后，就懂事的厉害，那玉雪可爱的小模样本就招人稀罕，性子又好，谁能受得了不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跟前。
        “是，朕知道了。”康熙捏捏他小揪揪，笑的一脸冷厉，这是他心尖上的保成。
        玩了一会儿，胤礽就被康熙牵走了，就听他小嘴甜滋滋道：“乌库玛嬷，保成走了，但保成爱你。”
        刚出慈宁宫的门，就碰上了两个宫妃，走在前头的是娇柔妩媚的郭络罗贵人，身后是明艳张扬的宜嫔。
        “给皇上请安……”
        宜嫔笑着上前请安，看到胤礽后，便是一顿猛夸，什么太子殿下生的好看实在太可爱了，什么以后定有大作为，什么虎父无犬子。
        她真的很喜欢太子，远远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很好。
        郭络罗贵人垂眉低眼，温柔的立在那。
        胤礽看看，觉得皇阿玛一时半刻不得空，就牵着梁九功的手走了。
        等小孩走了，宜嫔就更加的大胆起来，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蜀锦旗装，更显得肌肤生白如雪，明艳不可方物。
        “太子爷真好，嫔妾羡慕的紧，也不知有没有福气为万岁爷生下孩子，便是有太子半分也成。”
        康熙听着他夸赞胤礽，心里倒是满意，想着方才他哭着说爱他的肉麻样子，唇角又翘了翘，随口道：“说的也是。”
        宜嫔一噎，她的重点是想要个孩子，不是说她的孩子比太子差很多。
        “那嫔妾晚间给您备上百合雪梨汤，您来用一碗？”她笑颜如花，水汪汪的大眼睛暗波光潋滟，明晃晃的水意。
        康熙这会儿心情好，闻言点点头，表示晚间会去她那。
        看向她身后的郭络罗贵人，他也温声问：“孩子可好？太医怎么说？可有闹你？”
        郭络罗贵人垂眸敛目，低声回：“一切都好，劳万岁爷挂念。”
        说到底，康熙后宫不会亏待有孩子的妃嫔，她又有宜嫔这个妹妹做后盾，家世又极好。
        她姐妹二人是包衣旗不假，用小选的名义入宫也不假，但她们阿玛是从四品佐领，正经的皇帝近臣。
        宫里没谁不长眼，在她有孕的时候难为她。
        康熙客气的问一句，视线又转到宜嫔身上，捏了捏她的小脸，这才转身离去。
        他回去就开始处理政务，胤礽也不闹，乖乖的在他身边玩生肖珠，指甲盖大小的羊脂玉，雕刻成十二生肖的样子，圆圆的处理看着特别可爱。
        宫里关于小公主的死，一点水花都没有。宫里处理类似的事很有经验，很快就解决了。
        康熙念在接连的丧女之痛，而张氏又是他第一个女人，便没有苛责，只叫太医每日去给她诊治。
        但拘着太子没让他出去，临近过年，后宫看似平静，实则是非最多。
        胤礽老老实实的呆了好几日，实在无聊的紧，趁康熙睡着就跑路了。他先是跑去头所，就见胤褆正在练大字，那架势看着毛笔都快磨冒烟了。
        “你在干嘛？”他好奇的问。
        一见是太子，胤褆松了口气，小小声道：“补课业呢，额娘给我布置了一百张大字，要年前写完，现在才几张。”
        胤礽眨巴着葡萄似的的大眼睛看着他，软乎乎的撒娇：“还想跟你一起去看小四儿，这下泡汤了。”
        他香香软软一团，闻起来甜甜的，烦恼的皱着细细的眉毛，胤褆看了就受不住，连忙说：“那我陪你去，晚上回来再赶是一样的。”
        两个小人手牵手，一道往承乾宫去。
        到的时候，佟贵妃正抱着胤禛给他摇晃着哄睡，一脸的温柔。
        胤褆看呆了。
        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三岁后，他没见过额娘，自然也不会被抱在怀里哼着摇篮曲哄睡。
        胤礽也看呆了。
        他也想抱着小四儿哄睡，也想被抱着哄睡。
        未来的雍正帝这会儿还是个会吐泡泡的奶娃子。小小的婴儿睡着了，像一个撅着屁股的小青蛙。
        这好像是孩子最经典的姿势，也是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佟贵妃一抬头，就看见两个小孩正直直的盯着她，不由得笑的愈加温柔，冲着他们招招手。
        “过来了？”
        两只小鸡乖巧点头。
        她叫奴才拿小点心过来给他们吃，一边道：“来看小四儿啊？他今天会翻身了呢，累得睡着了。”
        就听胤礽笑着夸：“哇，小四儿真棒，长大会是个巴图鲁！”说完自己又迟疑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其实是个运动菜鸡。
        胤褆清澈的目光转到胤礽身上，期待的看着他，也想让他夸。
        胤礽：？
        瞅我干啥？
        他拿起金丝卷塞大哥嘴里，瓮声瓮气道：“好次！”
        胤礽吃了两块，又拿了两块，这才跟胤褆一块又走了。
        胤礽回乾清宫，胤褆回头所。
        回去就见康熙正在廊下听臣下汇报什么，他好奇的听一耳朵，就是什么炮仗之类，他顿时想玩了。
        “要玩！”胤礽拉着康熙衣袖，奶唧唧的撒娇。
        康熙犹豫，仔细的给他讲解，引线点燃后，就要把炮仗扔出去，免得炸到手。
        “嗯嗯。”他乖乖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
        叫人拿来炮仗后，康熙也重温一下童年经典，亲自给他示范了三次，差点舍不得交给他玩。男人简单的快乐其中就包含这小玩意儿。
        康熙放了一个又一个，砰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像把自己所有的烦恼都给炸没了。
        他平日里都要端着身份，今儿借着教会胤礽的当口，自己好好的玩个痛快。
        “皇阿玛最好了！最爱皇阿玛了，给保成玩好不好？”胤礽眼巴巴的，看的眼热。
        康熙受不住他这小眼神，便给他了。
        胤礽拿着小小的炮仗，心里也有些激动。
        “点燃引线，扔！”康熙在一旁盯着发号施令。
        胤礽听他的话，左手拿着炮仗，右手拿着火镰，点燃炮仗后，小手一扬。
        看着他手里呲呲冒着白烟，还有火药燃烧的味道，康熙大惊失色：“你扔了什么？”
        胤礽闻言，眨着长长的睫毛，一脸无辜的举起双手。
        右手，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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