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千帆之城（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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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凉最后还是吃了那团“金针菇”，虽然他也反抗过，但伊恩却硬是掰着他的嘴把那团海草给塞了进去。
    而后伊恩快速地完成了对他外形的塑造，末了有又用一种浅灰色的魔药消除掉了两人身上的一些显眼的特征。
    如此一来，两人变换身份的事情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伊恩举着李凉的下巴前后端详了一阵，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将李凉吐出的那团变形海草重新给收到了怀里。
    “不愧是我的手艺。”伊恩的调侃里还透露着自得。
    李凉则一边抹着嘴唇，一边呸呸地吐着口水，试图去除嘴中海草带来的那股怪味。
    “吃饭吧。”
    伊恩将食物推到了李凉的面前，其中捣乱的成分明显要高于客气。
    “哕（yue）......”
    李凉看到那绿花花一片的蔬菜汤差点没吐出来，他现在真是见不得一点能跟海草沾边的东西。
    对于李凉这种过度的反应伊恩倒是显得有些诧异。
    “嘿，原来你在意这个？你还以为外城的人已经习惯了口水饭呢。”伊恩调笑着说。
    杰斯特吃没吃过李凉不清楚，但他很确定他自己是绝对没吃过那种东西的。
    登船的第一天他就带头叛变了，直到离开外城之前他吃过最差的食物也是咸肉干。
    但这事是没法明说的。
    李凉强自压抑住胃部的不适看向了伊恩，他知道换脸只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他们之间还有许多关于计划的细节要谈。
    “还有什么事，你一口气都告诉我吧，只要你别再提那团恶心的（哕）水草...（哕）就行（哕）...”
    李凉一句话三个停顿，这才总算是把意思给表达完整了。
    伊恩则在一旁看地乐不可支，他见过李凉的机智，见过李凉的果决，也见过李凉的情义，却从没见过李凉的这幅面孔。
    真是值得用一生“回味”的时刻。
    李凉抬头的时候瞥见了伊恩脸上的坏笑，他立刻明白伊恩在想些有的没的，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龌龊念头。
    “停！你他妈的再敢整我我立刻就走！”
    ...李凉急了...
    伊恩赶忙笑着摇头示意他不会乱来，接着开始努力地憋着笑给李凉讲述计划的后半部分。
    “后面的事情涉及的便是外出探海，鹅鹅鹅(抑制不住的笑声)...”
    “探海还是有一定危险的，鹅鹅鹅（肆无忌惮的笑声）...”
    “所以你一定要，鹅鹅鹅（绷不住的笑声）...”
    “你他妈都笑出鹅叫了，要不然等你笑够了再说？”李凉脸都绿了，自从长大之后他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哈哈哈...不好意思，麻烦你把别看着我，不然我忍不住...哈哈哈...”伊恩直接让李凉的委屈给笑喷了。
    李凉负气地把脸扭到一旁，心里却在小本本上给伊恩重重地记了一笔。
    不过在看不到李凉的正脸后，伊恩的情绪果然收敛了许多，他也终于开始进入了正题。
    伊恩告诉李凉的事情主要涉及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提醒李凉船上可能与他作对的势力。
    据伊恩所言，低语号上具有影响力的人物除了他这个病殃殃的船长外，还有另外三个。
    第一个是坎多，就是之前那个各自很高与纳威尔对话的二副。
    不过因为原属职务的关系，坎多在三人中的地位最低，带头谋逆的可能性也最小。
    伊恩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便是源于二副在帆船上的地位，虽然从名义上来看二副似乎只比大副小了一级但真实情况却远非如此。
    如果将帆船比作一个小小的王朝，那么深居简出的船长就相当于是统领一切的帝王，发号施令的大副则是执掌大权，专门对船长负责的宰相。
    而相对于他们，二副就比较特殊了。
    因为他的主要职责就是传话，把水手们叫醒，以及调解船长和船员之间的关系。
    二副听着地位不低，但却也需要干活，也是跟其他的水手一样没有单独的舱室，他跟普通水手的唯一区别就是薪水高一点，吃的好一点。
    所以如果把帆船比作一个王朝的话二副的地位应该跟皇帝的贴身太监差不多。
    在一众水手的眼中，他是个欺上瞒下的官员，在船长和大副的眼中他又是一个爱找麻烦的水手。
    实际当中二副就是一个两头不讨好的职位，所以坎多虽然在水手中保有威望但却不会太高。
    而另外两个人就不同了，除了坎多外，另外两个可能参与谋逆的人分别是皮恩特和卡尔曼。
    两个人一个曾任职船医，一个曾任职军械官都是帆船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不过船医皮恩特因为有所学识的缘故总是会在无意中透露出一种上层人的傲慢，所以他和水手之间总是或多或少保持着距离。
    因此伊恩认为三人之中最有可能牵头谋逆的便是卡尔曼。
    这人也是李凉需要尤其注意的敌人。
    伊恩提醒李凉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探海的事情。
    因为李凉扮演的杰斯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海战，所以伊恩必须着重地提醒他一下。
    教会发布的探海任务本质上就是对进入迷雾海域的帆船进行掠夺，所以海战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没法避免的。
    根据遇到帆船的种类来看，探海队面对的海战大体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遭遇商船，此种海战最为容易，基本谈不上什么指挥只要开船过去打上几炮然后准备跳板就行。
    商船上的水手一般都是商人雇佣而来，他们基本不会为船主卖命。
    第二种就是军舰。
    军舰根据火炮和吨位的不同会分成不同等级的战列舰，迷雾海域一般遇到的军舰都是大型的战列舰，而且水手们一般都是训练有素，行动统一，所以一旦遇到军舰毫无指挥经验地李凉基本上就是白给。
    如果遇到军舰，伊恩便不会再隐藏身份而是会立刻接替李凉开始指挥。
    第三种则是各种型号的海盗船。
    海盗船的危险度低于军舰，却高于商船，而且没有一个统一的制式，型号及其杂乱。
    所以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伊恩将会依照情况辅助指挥，给李凉提供一些帮助，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伊恩不会暴露身份。
    说完了海战的问题，伊恩的第三个问题则是关于两人互换身份后该如何隐藏的。
    伊恩自从登上低语号后便一直营造羸弱的形象，从来都是深居简出。
    所以他在水手中的辨识度不算太高，就算李凉有轻微的驼背也不影响，唯一让伊恩担心的便是李凉的嗓音问题，这点是他即便使用魔药也没法改变的。
    虽然船上绝大多数的水手都没有听过他说话，但坎多，皮恩特和卡尔曼却不在其列。
    因此他不厌其烦地叮嘱李凉，互换身份后李凉扔要维持深居简出，尽量少和这些人交谈以免暴露。
    至于李凉的面孔则完全无所谓了，来自外城的他对整个中城而言都是陌生的，伊恩又经纳威尔提醒提前改掉了那些小毛病，所以他的身份是绝对安全的。
    除了以上的三个主要问题外，伊恩还告诉了李凉一个船长的大体职责，他个人的行为习惯，如何装病等等有关细枝末节的事情。
    伊恩的讲述琐碎而繁杂，即便只是粗略地叙述李凉也感觉听得头大。
    不过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关乎他生死的大事所以还是努力地一一记住，理解并消化。
    伊恩交代完一应事情后才轮到李凉提问。
    他刚一住口，李凉便立即问道：“出海的日子是哪天？”
    伊恩有点不好意思地一拍脑袋，暗自责怪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大概就在明后两天。”
    “内城关于低语号船员探海的批复昨天才到我手里，所以相关的船只和武器最快也要到今天早上才能开始准备。”伊恩说。
    李凉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又质疑道：“你确定这次出海船上的叛逆者一定会跳出来吗？如果他们不跳出来你又怎么办，肯特的病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吧。”
    因为肯特，两人之间才有了这次合作，所以肯特的安全也是李凉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伊恩给了肯特服用了魔药，但李凉却百分百能够肯定，伊恩一定还留有后手。
    从给肯特服下魔药的那一刻开始伊恩就一直没有跟他说出全部的实情。
    那魔药无疑是对肯特的伤情极具效果的，但具体的用法，用量，甚至魔药的种类李凉都是一概不知。
    伊恩正是想利用这点确保李凉绝对不会背叛。
    当然李凉也没想过背叛，毕竟他初入中城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之伊恩也还算好打交道，所以他暂时还没有卖掉伊恩的念头。（当然，如果伊恩再拿水草出来说事他就不一定了。）
    可他总要顾及肯特的病情，所以他需要伊恩的准确答复。
    伊恩也是个聪明人，他立刻便明白了李凉的意思。
    “叛逆者极大概率会利用这次探海的机会把我杀掉。”伊恩说。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扭过身子看向了窗外深邃的海面。
    “根据帆城的制度，船长的替补认命是根据对帆城的贡献来排序的，而我的排名最高。”
    “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当上低语号的船长。”
    伊恩说完回身看向李凉。
    “上任船长死于下毒，所以我继任以来没有再吃过厨房里的一口东西，因此这次出海就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演技不错，虚弱成我这幅样子，死在海战里也相当合理，不是吗？”
    伊恩面带微笑，他已经完全吃准了叛逆者的心思。
    忽地他笑容一敛，又用郑重的语气对李凉说：“而且，不管这次的探海会不会有袭击，咱们的事都算了了。”
    “探海回来，我立刻就把所有的魔药全部给你，我保证肯特会变得和从前一样生龙活虎。”
    离开之前伊恩还不忘李凉的手中塞了一份新的魔药。
    “另外这份药给你，每日三滴，不能中断。”
    ---------
    晨光微熹，薄雾朦胧
    一天之后，李凉按照内城的指示离开低语号前往了外城。
    这次为他们出海准备的帆船是宝石号，一艘名字和外观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帆船。
    看着宝石号老旧的船舵和斑驳的油漆，李凉甚至觉得给船取名字的人可能就是单纯地为了讨个吉利。
    宝石号只有两层甲板，上下两排火炮。
    船体窄小，按照经验，这种帆船因该是用作侦探敌情的快帆船。
    当然，一些海盗也会利用这种帆船的机动性来实施打劫，但就火力和坚固程度而言，这种帆船是远远达不到战列舰的标准的。
    甚至这种帆船的船长都只是尉官的级别，而且一般人对这种船长也只会称呼一声准船长。
    宝石号一旦遭遇到军舰几乎就是白给，这点就算没有指挥过战斗的李凉也能一眼看得出来，可内城怎么会派出如此的战舰外出探海。
    李凉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伊恩，这家伙的面色甚至比他还要难看。
    低语号上的一众老水手在看到宝石号后也隐隐地流露出了不安。
    只有那些新人对此没有察觉个个趾高气昂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
    这群年轻人的脑子里都是建功立业，其中的危险和隐患早就被他们抛在脑后了。
    “登船！”李凉看到了伊恩的点头示意，立刻用中气不足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他能看出伊恩的点头也是身不由己，看来内城的命令一旦下达就毫无更改的余地。
    难道又是派系斗争的结果？李凉忍不住在心中猜测。
    “伊恩代理船长，这是内城批下的武器和物资，请查验核对。”
    在李凉走上宝石号后立刻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士官向他递上了一张单据。
    李凉装作虚弱地挥了挥手叫来了卡尔曼，直接将单据放在了卡尔曼手里。
    在帆城建立之前卡尔曼就是军械官，这核对的事情到也算是他的本职工作。
    没用李凉废话，卡尔曼拿着单据便立刻离开了。
    在卡尔曼离开后，那士官继续执行程序，向李凉汇报。
    “宝石号上除去三名监工外尚有一百名普通水手，再加上低语号的水手人数已经超过了宝石号的承载上限。”
    “所以你看是不是移走一半的外城水手。”士官小心地建议道。
    移走水手无疑是在削弱宝石号上的战力，但这士官却所言不虚句句都是实情。
    如果在去除一半外城水手，那宝石号上的最终人力便只有一百二十人。
    李凉不觉眯起了双眼。
    还没有战斗，阴谋的气息就笼罩在他的周围，他预感到危险将要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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