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齐州之谋（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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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表情严峻的又看向房遗直：“房遗直，你说说吧。”
    房遗直朗声说道：“凌云台奉圣命派密使前往齐州观风，现已查明，现有至少三方江湖势力聚集在齐州城，意欲图谋不轨，江湖势力嚣张至极，轮番行刺齐王，并在齐王府中相互厮杀，目前整个齐州城四门紧闭，全城缉捕刺客凶犯。”房遗直挑拣着能说的说了。宰相进殿前，天子曾强调过，让自己将齐州近些天发生的乱象说一说，房遗直不确定满城搜捕关中口音的人，算不算乱象之一，所以便略过了。
    “诸位对齐州的事，有何高见，不妨直说。”李世民淡淡的说。
    高士廉一听便眉头紧皱，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风闻奏事的高季辅在内，没一个提前听到过房遗直的汇报，对齐州的实际情况更是一无所知，被叫了来才知道齐州的大致情况，而且看房遗直左右顾盼的模样，恐怕还有一些话没有全说，刚通报了情形就急吼吼的让众人表态，天子到底什么意思？
    想了想，高士廉心念电转，心中了然，皇帝分明是自己有话要说，但又不方便率先开口，只好让臣子们先说，所谓抛砖引玉就是了。可是这个砖谁敢先抛，齐州的事牵扯的可不是寻常臣子，是皇帝的亲儿子，砖抛的好了，对了天子的脾胃还好说，若是说不好，肯定得给自己埋下祸根。
    况且如今正是太子和魏王斗法激烈之时，自己又是太子和魏王晋王的舅公，搞的不好，皇帝会认为自己在帮太子和魏王打击兄弟，清除对手。所以此刻高士廉已有了主意，今晚的宗旨就一个字：打死也不说，就算挨皇帝的臭骂也不说。所以高士廉的头不自觉的越来越低。
    承庆殿里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也不知其他人打的什么主意，高士廉发现皇帝说完后，竟没一个人主动说话，忐忑的心情略好了些。
    不知是对宰相们的集体沉默不满，还是另有什么想法，李世民脸色逐渐由苍白变成了铁青，目光也越发的阴郁，扫视了一圈，对众人说道：“江湖势力猖獗，将整个齐州搞的乌烟瘴气，齐州风雨飘摇，皆因江湖毛贼为非作歹。”
    韦挺从进来后就觉得有些不对，正在思量哪里有问题，李世民一开口他便停止了琢磨，认真听皇帝讲话，见皇帝只说江湖势力搅乱齐州，却只字不提李祐的责任，联想到前些日子天子连夜召见，恐怕是有意给自己透风，让自己暗中劝李祐有所收敛，两相对照，韦挺便知天子有意袒护李祐，听皇帝继续说道：“虽然贼子可恶，但李祐坐镇齐州，不能震慑宵小，李祐有失察渎职之责，他虽是朕的儿子，朕却不能因私而废公，李祐应该有所惩戒，众卿认为，该给李祐什么惩处？”
    韦挺心中恍然，皇帝口口声声要惩戒，但避重就轻，其他的罪责一概不提，只说失察渎职，失察渎职能有多大罪名，况且藩王在藩，政务权柄皆在长史之手，要说责任，长史的责任更大，最应该受到惩处是长史薛大鼎。这哪是在议李祐的罪名，分明是要给李祐脱罪，把屎盆子扣在薛大鼎头上，韦挺断定，最后李祐的惩处必定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象征性训斥几句，再削掉几百户采邑了事，真正要议的，是如何处理薛大鼎。
    既然皇帝有意包庇李祐，那么这时候皇帝就亟需一个台阶，需要一个领会圣意的贴心臣子勇敢的站出来，把齐王失察渎职的讲清楚，再把其他的罪责巧妙的摘干净，然后将所有的脏水都义无反顾毫无保留的泼到薛大鼎身上。
    韦挺很想站出来承担这个角色，但他毕竟是李祐的岳丈，这里面有个亲者避嫌的忌讳，便不宜直接说话，他偷偷偏头看向四周，希望有人果断站出来，但不知为什么，这些一向都能体会圣心的宰相们，不知为何都木讷的站在原地，连头都不抬。韦挺不相信这些人精人尖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你们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见无人说话，便主动开口：“思道，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他语气极温和，只不过，与刚刚痛斥李祐失职时判若两人。
    刘洎跨前一步，朗声说道：“凌云台密使前往齐州观风，恐怕行事未免草率，臣闻齐王身边多有奸佞小人，教唆齐王不理政务，怂恿齐王享乐游猎，这些事迹不知凌云台密使在齐州可有风闻？”
    刘洎这番话一出，房遗直心里一震，暗道刘洎还真是不留情面，关于燕宏亮昝君谟等人之事，吴冬生等人详细汇报过，自己也跟天子单独禀奏了，但刚才顾虑过多，不知道这些事算不算天子强调的齐州近些天的乱象，所以房遗直并未当众说出，此刻若说打探到了这些事，不知合不合皇帝心意，但若说没打探到，等于明白承认自己行事草率，承认凌云台办事不力，不知刘洎会不会当场发难令自己难堪，所以房遗直权衡后决定，索性缄口不言，看你刘洎到底意欲何为。
    听到刘洎公然指责凌云台，韦挺同样心里一紧，你刘思道还真是正直敢言，不迎合圣意也就算了，还公然发难……哎，不对，韦挺灵光一闪，刘洎发难的对向只是房遗直，并非是齐王李祐，而且提到奸佞小人时，用的是教唆和怂恿，韦挺一转眼珠便想明白了，刘洎表面上义正言辞的大加伐挞，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替李祐遮羞掩饰，洗脱责任，只不过用的是先抑后扬的法子，更加隐晦，更加高明，这等心智手段，令人钦佩。
    知道了刘洎的真实意图，韦挺心情平复了下来，听刘洎继续说道：“天子身边若多是权奸佞臣，是宰相之责，齐王身边多奸佞小人，那就是长史之责。齐王长史薛大鼎，不能辅佐齐王亲贤远佞，不能匡正齐王得失，致使一众宵小之辈敢于公然在齐州作乱，齐州百姓民生受损。臣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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